吕氏犹豫着要将手里的钥匙都交给墨染,又怕墨染从未管过家,纵然冰雪聪明一时急智,可经验不足能同时处理府中诸多事务吗?可若是不给墨染钥匙,墨染又不能名正言顺地协助办理婚宴的事,不免为难起来,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怕她这一犹豫寒了墨染的心。
墨染倒是不在乎,见吕氏面露难色便开口说:“伯母,钥匙自然是放在您这里,我旁的事也帮不上忙,只办理大哥哥婚宴这一件事,若遇到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我再来楦晖堂问您,或是差碧知、碧鹤过来。”
吕氏点点头,立刻让人传下话去,将婚宴一事全权交给墨染同潘氏办理,凡有回话的丫鬟、嬷嬷都去向墨染回话,若是处理不了的事再去请潘氏决断。
墨染得了吕氏的话转身到府中最宽敞的花厅坐了,碧知、碧鹤分立在她两边。碧鹤身后是一摞厚厚的账册,主仆三人俱是面容冷淡,令下面等着回话的下人一声不敢出,俱都低了头。
墨染让胡子忠家的将西院负责传话、采买的丫头都叫过来,她有事要问。胡子忠家的得了墨染的话一时发愣,反应过来后风风火火地到西院去了,软话哄着硬活唬着又叫了几个嬷嬷帮忙抓人,不一会儿就将十三个小丫头都带过来了。
葛氏急忙出门阻拦,却恰好被来西院串门喝茶的潘试、苏夫人堵住了出路。潘氏与葛氏已然面不和心也不和,这次却是满面堆笑地上门来,葛氏不好推辞,况且还有苏夫人在,心里顿时存了三分防备,怕自己这时出去慢待了苏夫人,墨染那丫头就是一条疯狗,恐怕更会咬紧了她不放,只得留下来陪着潘氏和苏夫人喝茶说话。
这边墨染坐在上面问:“二伯母说纱账不好,你们谁负责传话让小厮另换一家绸缎庄的?原本一千两银子,变成了三千两,却买了比竹影纱还不如的月影纱?哪个小厮换回来的?”
这些小丫头都不服气,虽不说话却是时不时冷眼打量墨染,见上面坐着一个厚皮毛披肩裹身,瘦弱清风的年轻姑娘,她们自打进安国侯府就在葛氏手下,一向霸道惯了,又没见过墨染,根本不将墨染放在眼里。所以墨染一句话问下去,竟无人回话。碧鹤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两遍,仍是无人说话。
碧知一时气怒,当即就喊:“你们都是哑巴啊?姑娘问你们话呢?”
墨染摆手制止碧知,忽而轻轻一笑:“绸缎、果子点心、菜品连带着宴席上的铺桌红绸便多花了六千两银子,这还不算布置装饰洞房的银子,既然你们都不回话,想是已经不记得自己办过什么差事了,那这些损失的钱就你们十三个人一同承担,可惜你们不值这么多钱,贺妈妈,怎么能把这些钱抵回来呢?”
贺妈妈脸上含了一丝阴险的笑,镇定地回话:“一个丫鬟至多不过值十两银子,若是卖到那种地方,价钱就不定了。”
“哦?”墨染心中只觉恶心,面上清冷之气更盛,眼眸一转,带了三分刺骨笑意。
这些小丫鬟中有几个机灵的瞬时吓哭了,扑通跪下来求“三姑娘开恩”。
碧鹤立即斥问:“你办了什么差事,和二门上哪几个小厮传的采买消息?还是托哪个管家妈妈买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一字有假,即刻卖出去!看你到时到哪里哭去?”
这小丫头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带着哭腔也不敢拖延,立时一五一十地将近日所办的差事都交代清楚了,包括到兰墨斋去给林墨琬送吃食首饰,事无巨细全抖了出来。
墨染打断她:“其余事不必说,只说和世子亲事有关的。”
这小丫鬟立刻收了声,摇摇头说没有了,她只传了葛氏的话说宴席上的喜枣不好,换了一家店铺,原来的喜枣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是丢了或是存进了库房。
墨染听完后让碧知清清楚楚地记下来,等将那几个采买喜枣的小厮叫过来好依照口供查问。碧知一听有些为难,她虽会写字却没这么正式地记过“口供”,不知该怎么写,若是将这丫鬟啰啰嗦嗦一大堆话全写下来,岂不是耽误了姑娘的问话?
于是墨染转而看向了碧鹤,可碧鹤得帮着她问话,一心不得二用,而碧知性子活泼如爆竹,让她帮着问话定会将这些丫鬟堵到三里地外,就地掩埋便了。
主仆三人一时犯了难,这事又不是小事,这些问出来的话必须工整地记下来,以备日后堵葛氏的嘴,也好向老太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