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静肃,苏夫人侧立着站在屋中,看不清脸上神色,张嬷嬷在苏夫人身后搀扶着,小声低语些什么,似是在安慰苏夫人。
藿芝、芳归、芳时皆是退开一步,站在张嬷嬷后面。藿芝虽是低着头,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焦急神色,眼眶红红的,似是落了泪。
墨染进门便看见碧知肿着脸颊跪在地上,心疼碧知为她遮掩隐瞒,竟被罚跪在地,不知挨没挨打?碧知是执拗性子,便是打死了她也不会透露半个字,能捱过这一天实属不易,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苏夫人见墨染进屋霎时转过身来,眸中尽是焦急,将墨染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而后眼眸中由忧转怒,逼得墨染收了脸上的淡淡笑容,将头低了下去。
苏夫人摆手让碧知从地上起来,其实她并未为难碧知,知道碧知、碧鹤一向与墨染一条心,心里反倒觉得宽慰,也放心让墨染一个人住在丛然馆,只是碧知被碧鹤一通吓唬,说墨染这次出去恐怕会名声有损,又恐遇上什么难堪之事,便只能寻死,没脸做人了。
碧鹤说得厉害,吓得碧知扑通跪在地上,眸中尽是慌张,连声说:“姑娘不会有事,三姑娘不会有事”,便是这般惊惧交加,碧知也没有将墨染的去处、出去的时间说出来,只跪在地上流泪。她已做好了打算,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测,她便也不活了,到那一世再接着伺候姑娘去。
碧鹤见碧知哭得这么伤心,嗔怪地看了碧知一眼,趁众人不注意伸手点了点碧知脑门,嗔她怎么这么不知利害,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姑娘到底去哪了?
碧知跪在地上,抬起水汪汪地两只眼睛,用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姑娘......”
碧鹤急了,斥道:“姑娘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碧知哭了出来,呜咽道:“姑娘出门去了,她......”想起墨染袖中的匕首,碧知还是将后半句话吞在肚子里,她答应过姑娘不能说,咬死了嘴唇不再说话,只哭得泪珠一串串掉。
碧鹤恨恨地叹了口气,在院子中来回走动,给丫头、婆子们都指派了活计,让厨房做了墨染爱吃的点心小食,亲自放进托盘里端进屋来,让旁人以为墨染就在院中,且在屋子中一步未出。
眼看端上来的糕点已经凉透了,碧鹤嘴里含了一滴苦涩的泪,又低头出去了,吩咐两个小丫头留意门口动静,若有人来丛然馆,无论是谁都要拦住。
两个小丫头答应得很快,急忙跑到院门口守着去了。
碧知看着这两个丫头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想五少爷寻来的丫头倒是老实,只是老实太过了,忠心有余,聪慧不足,而她这阵子又没有功夫调教这些丫头,想这些小丫头只要言行不出格便是了,谁知竟这么......蠢笨,这一溜烟奔到门口守着,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能不惹人怀疑?可碧鹤心里乱遭遭的,也没心思训教她们,便随她们去了。
碧知一直跪着,不吃饭也不喝水,膝盖似是也不觉得疼,看着碧鹤进进出出,她一次又一次将话吞到肚子里,终于听到院内一阵忙乱,夫人、碧鹤都出去了,碧知心里慌张起来,指甲被她生生掐断了两个,终于看到姑娘头发丝也没少地走了进来。碧知被扶回了房间,整整七天才从床上下来,膝盖跪得青紫,腿也疼得伸不开。
几箱子物件被抬进丛然馆院中,郡主府跟过来的嬷嬷也被带到了春僖堂去给老太太回话,不多时安国侯府上下都知道三姑娘入了郡主的眼,被郡主单独宴请,还送了好多东西,且三姑娘是被郡主府一辆很气派的马车送回来的。
于是全府上下口中所议论的人又变成了林墨染,从才貌双全的林墨衡到深得老太太疼爱的林墨玪,到如今突然得了贵人赠物的林墨染,安国侯府果然需要整肃一番了,看来吕氏整治婢仆的手段还是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