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眸子来,认真地地看着苏夫人,顿了顿,竭力撑着嗓音,维持住平常的声调:“母亲,林家是能左右朝局、推......我曾说天下大乱之时,新主必是以战止战结束乱世的,这并非是信口列举。若此时是乱世,林家必是开国之臣!天下八州,林家财力可抵三州之数,族中男儿也并无一个庸碌之辈,且林家子弟文武不敢说冠绝当世,也足称上乘,若是有野心,何止侯爵之位?二姐姐即便不入太子府,也会去六王爷府,其实根本没得选择。”
一一列数林家代代子孙与袭爵者,无品性不贞之女,无庸碌懦弱之男。即便是远走外放为官者,也能护一方百姓平安,千秋史册未记,也不负一世清风。
本是勋贵世代不衰之府,靠姻亲维系,靠故交疏通,靠门生绵延、此时微有衰落之势,也是天时人祸共同之故。
一则朝中局势紧张,太子与六王爷相斗,林家不得不做出选择。二则老太太眼光浅,偏心二房,压制吕氏,府中中馈之权竟三方平分。春僖堂,正房、西院三处暗斗,吕氏本就有心无力,如此这么多年下来,更是心血损熬得厉害,再难完全执掌中馈,除非有一日老太太去了。
外有猛虎,内有豺狼,林家满门儿女,竟都不得不收敛锋芒,无人敢施展才华。数年下来,竟落得门第无光的境地,真真令人痛惜!可叹林公牌位至今摆在凌烟阁中,子孙却在自家宅内艰难隐忍,只因为区区一个葛眉筱,当真可笑!
墨染不由凄然笑道:“祖母无远见,只权衡家中利弊,全然不顾外面形势如何,早已洪水滔天,淹没整个阳夏城了。母亲,我原也以为咱们分家后能搬出去,过自己家的小日子,何须管这些事。”
苏夫人眸中泪光隐隐,压着哭腔道:“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说到底六房是一体,平妻所出,血脉相连,是母亲思虑错了。可我只想你和淙儿平平安安的。”
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却忘了林家儿女,生来便铺好了一条路,无论含悲或是含喜,都必须走下去。
墨染无奈从心底承认,这是她的命,挣不掉,也逃不出。
恰生在林家,恰天时如此,恰入了这局棋,恰遇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