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观赏赞叹,驻足院中,想六叔果真是淡如清风,府中都是这般了,他还有心情插花种草,联句对诗,正对着这匾额出神,忽听到朱氏的声音,转头见朱氏披着一件披风站在檐下,不由忧心道:“婶婶是感了风寒?”
朱氏笑笑,脸上略有红晕,桃花一般染在两颊之上,越歌、越筝在旁扶着她,一步也不让朱氏多走的模样,似乎怕朱氏吹了风,会被吹倒一般。
朱氏身体一向康健,身姿如板,远望端正严容,在墨染眼中,六婶婶从不失稳重,也从未慌张过,当然也很少展颜一笑,笑成今日这般娇羞模样,这倒是让墨染吃惊,细细打量之下,发觉六婶婶今日很不一样。
墨染一直盯着朱氏看,茶已经凉了,她还未喝一口。
朱氏笑笑,问她怎么舍得出来了?不是要在院子里过冬了吗?
墨染知六婶婶这是嘲笑自己,抿唇轻笑道:“婶婶你笑我,如今风雨多秋,非是二姐姐一力可撑,我从未想过为家族做什么,可我想往前走一步。”
从前被人推着、逼着,她也未往前迈过一步,只是心寂如尘,她从来只着眼于三步之内,想蝼蚁孱弱,那千斤重担是与自己无关的。
可人在屋檐下,屋檐也同时遮着风雨,她怎舍得二姐姐一个人在刀尖上谋算,此时不帮衬一把,便是在喝二姐姐的血肉。
朱氏震惊地看着墨染,她从未想过墨染竟然会这样做,这些本该是男儿做的事,竟都让她们女儿来做了,眸色一冷道:“先是衡儿,再是你,那以后呢?要铮铮男儿何用?”
她忽自嘲道:“也是,林家也无几个铮铮男儿,染儿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这步路踏出去,就无法再回头了,你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二姐姐好歹是进了太子府,你可是在用安国侯府名声、你自己的命,全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去搏。”
墨染惊看着朱氏,没想到她只说了一句话,竟就被六婶婶看透了心思,不过六婶婶还是猜错了一半,墨染神色微微一变,面容是自有主意地巍然不动,缓缓道:“我不会做什么,只是出去看一看,若能在危急关头帮上二姐姐,那便足矣。婶婶,我不是要做擎天白玉柱,不曾独自立寒秋,惟愿拾枫一片红。”
朱氏几欲拍桌,赞道:“好一个不曾独自立寒秋,惟愿拾枫一片红。”
墨染笑道:“我幼时婶婶曾对我说过,生下来就是姑娘,这是没得选择的,只能这样活下去,可此时正值君王更迭之际,皇家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没有二姐姐,难道林家就可以幸免了吗?七姑母怎么办?九姑母又怎么办?魏家,婶婶的娘家朱家,这都还是近的,林家在玉京中何止一门亲戚,只要这些亲戚中有一家稍有不慎,选错了主子,林家难免会受牵连,现幸而我们家在这些亲朋故交中是最得势的,我们选什么,他们自然就跟着选什么,所以二姐姐必须嫁,林家也必须选。”
朱氏哑然,手中茶碗颤颤地洒了些许茶水出来,她所虑竟不及墨染一半,看着眼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定定心神才道:“染儿,你......长大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拦你,只是凡事需多思,下决断前要三思而后行,亦不可拖泥带水,犹豫不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此两点你若能做到,无论你遇到了何种困难,都一定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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