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郎早就醒了,看看龙月儿睡得正香,就任由她摆着舒适的姿势,没有唤醒她。
龙月儿闪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三宝郎哥哥的怀抱里,不禁一阵芳心鹿撞。她本能地就要躲开,却又留恋这份难得的浪漫和温馨,旋又垂下长长的睫毛假装睡着。
趴在三宝郎哥哥山一样,宽敞雄健的胸廓上,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龙月儿觉得就算是天塌地陷,她也懒得动了。
“月儿,还装?起来吧。这姿势,一夜把我累的够呛。”
龙月儿被拆穿了心底的小秘密,羞得玉容霞飞,娇声嗔道:“坏人,你就是坏人。连人家一丢丢的小心思都不放过。”
三宝郎正色道:“今天有重要的事情,须要让你来帮忙呢。”
龙月儿依旧赖着不肯动,丹唇翕动,气吐幽兰:“三宝郎哥哥,什么重要的事?我可做不了大事情。”
“替我跑跑腿儿,总还会吧。”
三宝郎从怀中掏出李晟赠给他的银锭,吩咐她先到钱庄换二两零钱,余下的再存上。然后到竹器市场让小伙计送些长竹片,刀斧,锯子,尺子等木工家什。最后,回来时捎两份早餐。
龙月儿收起银锭,心情爽极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三宝郎补充道:“顺便再让伙计送车废木料,天寒,好烤火。”
三宝郎跛着右腿,一趟一趟,将那些材料搬到后院的假山上 。先在假山中间最高处,辟出一块丈五占方的平坡,又在正前方栽一根八尺高的木柱。
看他一声不吭,一个人默默地又是测量,又是画圈的,龙月儿心里纳闷不已,言中不无调侃:“小医童,记得你的特长是鼓弄草药呀,你弄这些竹片啊刀子的,这是要改行做竹器吗?”
三宝郎把一根长长的竹篾弯成一个圆圈,中心再固定一个垂直相交的十字架,不无神秘地说:“月儿,你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么?每年的七夕晚上,人在葡萄架下,就能听见他们小夫妻两个的悄悄话儿。”
“骗人。”龙月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再说,人家那是葡萄架,你这弄得什么,紫竹架。能一样么?”
“是不一样。但是我弄这玩意儿,夜里能听见天上玉皇大帝的悄悄话儿。”
龙月儿听了抿嘴一笑,玉雕小瑶鼻哼的一声:“三宝郎哥哥,这算宝氏幽默吗?你知道么,就连你骗人我都觉得可爱。可我就是不喜欢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偏偏爱吹牛!”
三宝郎不说话,一边咕咕囔囔计算着什么,一边拿小刀在紫竹大圆上画刻度。
回头看看忙活的差不多了,就吩咐龙月儿:“八公主,你听好了。现在我累了,先去喝会儿茶。待会儿太阳正中天时候,你把前面这根竖杆影子的位置做个记号,回来告诉我。千万别眨眼睛奥,错过了,就得等到明天啦!”
龙月儿嘟嘟嘴儿:“叫我月儿妹妹!要不我可不干。”顿一顿,又追一句:“要不你去怒江龙宫,找你的八公主来替你干吧。”
三宝郎知道,龙月儿这是在向他强调,两个人时至今日的亲密程度;也是在巩固,她努力而来的发展成果。
又是日暮黄昏,夕阳西下,紫色云霞撒满迢迢远去的秦淮河。暮风吹起,波光粼粼。远远望去,水面上流淌着一匹绛紫的锦缎,又似仙女遗落人间的云霓飞扬。
一弯新月悄悄升起,袅袅炊烟笼罩着这座古韵遗风的都城。
三宝郎登上假山,目运精光,寻找着中天的星宿。他抻着八尺立柱上垂下的丝线,对准天上的星星,围绕着竹蔑大圆,三点一线,反复对照刻度,凝神运算。
好奇的龙月儿偷偷跟出来,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三宝郎哥哥,一顿三百六十度的大操作。
“小篾匠忙完了?你听见了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儿啦,还是听见了玉皇大帝的悄悄话儿啦?”
三宝郎不回她,一边朝房间走去,一边仍旧埋头运算。
龙月儿朝壁炉里添上一块木料,火苗悦动,映照着她粉抟玉琢的精致脸颊。
“月儿,明晨可要早一点起来。”
“又指使我。”
“明天朝中的农官会全城发布时令,告诉天下的臣民,今日冬至。届时少不了家家户户要敬天,祭祀神灵。你不早去店铺排队,怕是连炮仗香烛都买不到了。”
“不会吧?”龙月儿吃惊地打量着她的三宝郎哥哥,这还是那位曾经的山野小医童吗!他如何知道这样的天机大事?难道他真的能偷听到天宫里的对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