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渺做完一切后,将她端详了片刻,才低语说道:“好了,一切已妥当。”
“嗯。”凤墨影从鼻音里轻哼一声回应他,而后又道:“北堂,你先回避一下。我与晋王有要事需要谈,你给我看住‘青云殿’内外。”
“是!”北堂渺守礼地将手中的白帕收回了云袖中轻握住,随即行礼道,再是毫不迟疑地转身,白影一闪消失了行踪。
凤墨影抬手示意紫珞宣晋王。
晋王进殿后,脸色看着平静,眼底深处却是有掩饰不住的仓惶无措。凤墨影当年可是有凶名在外,这么些年来,他皆始终对她存在着惧意。纵然是当年她曾纵容宠爱过凤皎皎,他也不曾放松过半刻的防备。
只是他晋王府式微,一直无法与至高无上的皇权做抵抗。如今被她宣来此处,不知自己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凤墨影打量了他一眼,只觉得就这么的几天时间里,晋王已似苍老了好几岁,面容有些憔悴,连身上的绫罗,发上的金冠都无法掩盖精神上的崩溃以及折磨。她微含一丝笑意,给他赐了座。
晋王却无法理解她这一抹缓和气氛的笑意,行礼道谢后坐下,然如坐针毡,心中不安。
凤墨影斟酌了一下,十指交握放于案面,平静地开口道:“三哥,皎皎已将你们的事情告诉了寡人……”
晋王心中一颤,虽有所料,但听她亲口说来,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胆跳。也不知皎皎告诉了她什么?更不知告诉了她多少?自从分开他们夫妻与女儿三人后,就还不曾相见过一面。
他只隐隐地觉得女帝是发现了些什么,而在针对着他们晋王府。只是不知她想要如何处置他们?
却又听凤墨影的话继续说道:“你们身上的蛊毒,寡人已托付于颜毕先生,相信以他的医术必能清除这等毒孽。”
闻得此言,晋王凤楚堂在心中冷嗤:他明明已收到凤纤影遣人送来的消息。颜毕先生已被她所擒,眼前女帝又能将什么托付给药师颜毕?这些话不过是想要蒙骗于他罢了。
只不过,凤纤影需要让他做的事,女帝此刻又是否已知晓?
正在他心中嘲讽与忐忑之时,凤墨影道:“颜毕先生为了寻找你们身上的蛊毒解药,已经身在凤纤影的巢穴当中。然而,在他离去前,将一种可以促使蛊虫昏睡的药物托北堂交给了寡人。”
她说着,从袖囊里摸出了一只紫色的玉瓶,轻轻地放在了案面上。
晋王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那只紫玉瓶上,眼中是半惊半疑。惊的是,女帝已然知晓他们身中蛊毒不得解脱,而受到凤纤影威胁之事;疑的是,这一瓶药物真的能压制住蛊毒,还是女帝在诈他骗他?
凤墨影也自知先女帝在这些皇家贵族的心中是没有多少的信用度可言,她的多疑诡诈与血腥残酷,都早已深入人心。她心里无奈地一番苦笑,遽道:“三哥,若寡人欲取你们晋王府的性命,不管是从明面上的理由,还是暗地里的算计,都可以翻出无数的名目和花样来,实在是连面也无需一见;话也不需多说一句,你觉得呢?”
晋王纵然不甘心自己的卑微弱小,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是实情。心中微微宽慰之余,又更生起了一股深切的悲哀来。无论是凤纤影还是女帝,他们都是受到威胁,无法自主行事的一方。
话说到此处,晋王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连忙起身行礼谢恩道:“臣谢陛下体恤,晋王府感恩不尽!”
凤墨影听着他假惺惺的说辞,唇角微微一勾,也并不当真,干脆与他开门见山地道:“今日于此殿中见面,只想问三哥一句,你是愿继续受蛊毒的折磨,继续听命于人当颗棋子,当个傀儡,还是愿要挣脱束缚,得回自由,听凭自己的意愿行事?”
晋王站在那里微躬着身躯,看似有些佝偻,哑然了片刻后,唯唯诺诺地道:“臣自然是不愿意当他人手中的棋子。”
凤墨影不给时间他继续避而不谈,虚以为蛇地乔装下去,将案面上的紫玉瓶往前一推,忽然冷然道:“你的选择就在这里,把药吃下去,将事情说出来。不然,一旦事情爆发,寡人第一个拿来开刀献祭的人必然就是你们晋王府三人。无论最后是鱼死网破,还是凤纤影阴谋得逞,你们晋王府都看不见最后的结局,也必然等不到凤纤影答应给你们的解脱!”
晋王双手颤抖不停,气息微微地紊乱起来,垂下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暴戾,而满含恨意。
局势紧迫,没有时间供她去浪费了。
既要解决京中的危机,昱王的叛乱,还要去顾全雪灵染与斐玉晏的生死存亡,她不能一步步地去用温情来和解,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人过渡。她只能使用强硬的手段与威迫的言语,来让晋王逼视冰层下汹涌的深渊,让他能够更快地看清前路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