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却……
没有他所期望想要得到的那一样。
她的态度坚决,自己本不应该再试探,亦不应该为着别人故意给他制造的一个错觉就心生希翼,将尘封的,冰固的心思,死灰复燃。
究竟是谁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想要将他重新拉入这个深渊里去?斐玉晏一手撑住额角,修长的双眉不禁深蹙了起来。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凤墨影亦是眉梢细颦。回想着斐玉晏的话和那日他在编修院晕厥自己施以援手一事;又回溯着他邀请她到王府庆生,却又向她透露老沐王死因时的悲伤,她不认为斐玉晏是一个这么容易便会向外人透露心底话的人。
尽管从头到尾,他都伪装得很镇定很淡然,但在她的眼中却是有着许多可以供她抽丝剥茧的端倪。只要不是她自己心头发热,头脑发昏的人和感情,她都能冷眼旁观、一针见血地发现对方的破绽之处。
这一层的圈套,又是谁给下的?
对方亦是颇能细捕人心。
这个圈套的目的又是什么?让她关怀斐玉晏,让斐玉晏得以误会。如此,使得斐玉晏感怀深情,从而有机会向她吐露沐王府这么多年死守的秘密。在这个她急需钱财用度的时候,这个宝藏必然是及时雨。
既然是及时雨,她就必定会去开启。
然后呢?
找人盯紧她,中途拦截了去?
如今,斐玉晏给她留了一手,她是否可以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
幸好,斐玉晏是一个明白人,他也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吧?不会继续落入臼中,任人摆布、任人操控?
以他誓守秘密的毅力,当知道该断则断。
凤墨影缓缓出了一口气,伸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捏了捏眉心。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她在出神猝不及防地被带着撞向车壁,本能反应用手臂一挡,正撞中麻筋。一时间整条手臂又麻又痛,连带整个人都歪了一歪。
马车前赶车的北堂渺守护在前,手中长剑瞬间出鞘,直指突兀地从屋檐上掉落下来的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抖动了几下,挣扎抬起头来,只看见北堂渺目光与剑光同等的森寒。深夜的街上早已无人行走,幽漆的夜里被牌楼上的灯笼照出几许深红。那鲜红的颜色正落在此刻的北堂渺脸上,映得他愈发像是一尊杀神。
地上的黑影在灯光中看清他的脸后,先是一愕,随即心中一松,急忙出声道:“北堂大人,是我,我是沐颜。”
北堂渺与凤墨影同时听见他的声音,皆是心中疑惑。这人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当真显得诡异异常。
北堂渺更是戒备,低语道:“沐大人,你这是……”
沐颜咬牙切齿地拖着受伤的右腿,勉强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佝偻地站在当地,如实回道:“正在查一个案子。被对方察觉了,一路追了回来……”
沐颜知道自己一时说不清楚,也很讶异北堂渺竟会深夜出现在此。而北堂渺是凤墨影的暗卫,既然他在此,那么马车里面人,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他俊秀的脸上掠过一抹忧色。幸好,他话尚未说完,已闻得几道疾风朝他们这边掠来。
听得那些人来势冲冲,却在半路上缓了一缓,便不再直降在他们的周匝。
就如沐颜心中所料,应该是遭遇上了保护凤墨影出行的暗卫了。两方激斗的风声在几个内力高手的耳中丝毫毕现。
北堂渺淡然地问他:“这些人要紧吗?”
沐颜回道:“尽量捉活的,小心他们服毒。”
北堂渺微一点头,曲指在唇边给后面拦截厮杀的暗卫打了一道暗哨,将命令传了出去。
秋风中,清冷的气息里混杂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闻着这股血腥味,凤墨影直觉沐颜当真受了伤,且这伤势自然不轻,便对北堂渺嘱咐道:“载上他一同回宫!”
北堂渺清声应诺,便举手召来仍守在车驾附近的暗卫,派遣了两个人前去扶持沐颜。
沐颜被暗卫扶坐上马车前,与北堂渺并坐在一起,浑身疼痛似无法支撑,举手点住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止血,微微依靠着车壁,才朝着车厢里侧首,行礼道:“谢陛下!”
凤墨影也不露面,只在车厢内利落地道:“回宫再说,走吧!”
北堂渺答应一声,手腕一转,亦无需目视,“铿锵”一声将手中的“辟离”剑严丝合缝地还入鞘中,继而左手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驾着车辆朝着皇宫的方向飞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