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天渐清凉。
午后,凤墨影照常在宫中的练武堂练剑。自从重启了记忆,连同前女帝的记忆一同全盘接收后,以前练过的剑式就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入她的脑海里。手上握着剑,身体就能自然而然地随着清晰无比的记忆稔熟无比地使了出来。
不同于先前的一片空白,她此刻内力充盈,胸有成竹,武力值满分。凤墨影畅快无比地耍完了一遍剑后,汗水淋漓,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欢畅。
她似乎是重拾了前世的自信与力量,唇角露出的笑意都显得分外的明艳照人,双眸更是清亮愉悦。
站在一旁的北堂渺抬眸,正好望见她此时的面容,不由呆滞了片刻。冰雪消融般的唇角在不为人知的、不由自主地稍稍向上一牵弧度。
当凤墨影的目光朝他望过来时,那唇角的弧度又极快地复归了原位,北堂渺的脸颊有些微热,却仍是一座冰山该有的样子,清凌不可侵犯的仙人之姿。他一手负在身后,腰杆挺直,白衣飒飒,回望着她,一贯没有什么情绪的眼里,似乎透出一句:怎么?
凤墨影瞅住他眼睛里那唯一一点的生动表情,心里忍不住摇头,口中却是问道:“你觉得寡人的剑术拾回了几重?”
北堂渺轻皱了一下眉梢,不答反问道:“陛下为何忽然就能重拾了剑术?”他思索着,明明在几个月前,还让他自创了一套左手剑与她用以傍身,并且完全忘记了内力运转的法门以及过往所学的武艺。
凤墨影对视着他的一脸不解,又求知心切的模样,慢慢地将手中的剑收起入鞘。返身走到兵器架旁将剑放了回去,顺手拿起白帛擦干额上的汗,才凝神片刻说道:“寡人先前告诉过你,历经朝阳台一事后,有些事情记不起了。”
北堂渺闻言,脸色稍霁。
凤墨影却眉尖轻蹙,又道:“自重上次经过你师尊闻人大师试炼之后,寡人的记忆似乎已重拾了回来。”
北堂渺当即反应过来道:“难道陛下的记忆曾是为他人故意所压制?”
凤墨影对于他的敏锐不禁微微侧目片晌,而后思索了片刻,坦诚道:“兴许是有人用了什么术法使得寡人失去了某些记忆。”
北堂渺脱口而出:“‘摄魂莲华’?”
凤墨影心中一阵震惊,不禁抬头,问道:“这世上当真有‘摄魂莲华’?而它也确实有传言中的效用?”
北堂渺脸色忽然凝重,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墨影倏觉眼前一片眩晕,雪灵染曾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回转在脑海之中,他所说的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为假?还有他房中那一盏不断闪烁着蓝色火焰的灯盏,究竟是不是“摄魂莲华”?
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利用“神魂莲华”压制住她的记忆?其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压制她的武力值,如此才让她急需寻求依靠,他才好趁虚而入?利用各种可以讨好当时无力无助的她的手段,再一次走近她的身边,然后再伺机图谋不轨?
他这一次图谋的又是什么?
凤墨影只觉得一阵锥心剧痛穿越过自己的身体,连带脑仁都剧烈地疼痛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从旁有一只手伸出,隔着衣袖紧紧地拉住了她,将她的身形岿然不动地定在了原位。
那一只手稳定而牢靠,手指白皙而修长,很是好看。
凤墨影的目光再次清明,从拉住她的那一只手,顺着手臂移上对面的人脸庞上,猝不及防地瞧见一双带着关切望向她的眼眸。
这一双眼睛往日里皆似带着雪花冰霜,让人无法逼视。然而这一刻,他却自动降温,并且毫不吝啬地给予她恰好好处的温暖。
凤墨影会心的一笑,回道:“寡人没事,许是累着了。”
北堂渺缓缓地放开了手,又将手背回了身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微红,偏了偏目光,说道:“陛下内力前番受损,实在是不宜太过操劳。”
凤墨影轻叹了一声,随口道:“不快些把本事练回来,寡人如何放你自由?”
“我也可以……”北堂渺紧跟着道,话吐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住了嘴,眼睫一扇,改口道:“……不那么快要自由。”
凤墨影瞧着他的神色怔了一怔神,自己就是思虑着将计划中的事情说出来而已,他却似乎说得很认真。
空气中忽然有些静默,有些尴尬。
北堂渺轻咳了一声,重拾话题道:“是否有人利用‘摄魂莲华’压制了陛下的记忆,心存不轨,意在图谋?”
凤墨影回神后,轻“嗯”了一声。
“那人可是雪灵染?”北堂渺再一次直言不讳道。
凤墨影心中疑虑重重,至此还有许多的谜题她解不开来。贸然说是他,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忍,但万千头绪笼在了一起,又似乎所有的矛盾都直指那一个人。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在内心深处还是袒护着他?
她暗中自嘲地一阵嗤笑。
平生不会相思,一旦爱了,便深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