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横眸看了案上的图纸一眼,亦是十分不放心,便回道:“如此,属下便就此恭送陛下!”他微微弯腰,行礼。
凤墨影又是摆摆手,又是类似“拜拜”的手势,便款步出了书房,朝着将军府的庭院方向走去。
她身后当即落下了一个纤修颀长的身影,亦步亦趋,宛如是她缀在身后的影子;又宛如是将她屏蔽在安全距离里的一把大伞。
容白站在书房门前相送,远远地观望着前面一道紫鸢华服的凤墨影,和一道白衣映雪的北堂渺,可见两人的步调竟如乐章相融、如出一撤。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就已发觉前面凤墨影的影子早已融入了身后北堂渺的影子里,他们就如同是一个人般走在昏暗的夜色里,踏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步伐。
如此说来,果然宫里面的那一个是彻底的失宠了?
而新贵,竟是淩浮宫的首徒吗?
容白不可避免地将近些日里听到的八卦和眼前观察所的联系在了一起。他下一刻不由摇了摇头,似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就留意起了这些事情来,无聊之极。他蓦然回神之后,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自嘲,转身往书房里走回,关上了殿门,继续研究梳理他的兵器图。
只是心中有些隐隐的疑惑与不确定,为何从前不曾见识过陛下对兵器的深思熟虑,如今却忽然祭出这些让他眼前发亮发光的新颖想法来,并不是天马行空、四六不着谱的东西,而是可以让凤曦国的战力更上一层楼,直接可以威胁到别国的东西?
是因为漠回国最新献上来的典籍里藏有精辟之言、开荒之道?
还是最近编修局整理的古籍、收藏的民间典籍中藏有能人异士的奇思妙想、震古烁今?
容白修长的手指爱如珍宝地摩挲着眼前的图纸,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唇角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锋锐的眼角亦似为此而温柔了几分。
到了大将军府的后院,凤墨影登上为掩人耳目的普通马车,由暗卫掌车,与北堂渺同坐,从将军府的后门驶出,绕了一小段路才朝皇宫奔去。
路上,北堂渺双手抱剑坐于一侧,目光不其然地朝凤墨影瞥了一下。
本来两人并不说话,也不知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说。凤墨影的眼角留心了他的神情,也正在发闷无聊,便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马车中的灯光一晃一晃地落在北堂渺清隽如莲的脸上,两颊在她出声询问后不其然地有了一丝微红。他偏了偏头,压低声音说道:“既然陛下对兵器之道有如此精湛的认识,为何不为自己改造一种防身的武器?”
凤墨影眼神一亮,复又是一冷,骤然横眸看向他。
北堂渺没有抬头,微垂着眉睫,却仍能感受到她落于他脸上质疑的目光,有些似急于解释道:“陛下所绘制的兵器图我并没有瞧见,只是隐隐听到了你与容将军所谈论的话。”
闻言,凤墨影收回了视线,暗想凭着北堂渺的内力想要听不见她和容白说话似乎是有些为难的。既然选择互相信任,那便得容忍此事,她偏头回道:“你说的没错,寡人确实是必须为自己量身定做一种防身的武器。这一条路还长得很,也不是谁都可以依靠下去的,还是得自己变强大,自力更新才是人间正道。”
凤墨影一时感慨,不禁想起了自己与雪灵染的那一档子两回纠缠不清的陈年破事,不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吐为快。
北堂渺蠕动了一下嘴唇,低语道:“臣一日身为陛下的影卫,一日定竭尽所能,尽心尽职。”
凤墨影忍俊不已,回嘴道:“如果有一日寡人和你解了‘同命锁’,岂不是更好,你就自由了。”
北堂渺随即面无表情、语无起伏地道:“如今不是还没解吗?”
对于他的直言不讳,凤墨影不由侧目,但想起他一贯是如此的口嫌体直,也不与他一般见识了,安之若素地道:“寡人会加快进程,尽快还你自由的。”
对于她悠闲的语气,北堂渺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再次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但脸色显然是比之前的更加冰冷,好像好不容易开始有一点点融化倾向的冰山,又因为她的一句话打回了原形,自行冰冻了起来。
凤墨影感觉到车厢内骤降的气温,眼角不动声色地乜了他一眼,心里暗忖道:好一朵高岭之上的雪莲花!芬芳美丽,不宜亵渎,亦不宜远观。
她默默地伸指裹紧了外袍。同时下定决心要赶快让自己脱离开这朵雪莲花的保护圈,以后就不必再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做人和说话了。
她这个外强中干的寡人,活得还是真不自在……
憋屈!
凤墨影一路暗中吐槽回到皇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