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次西关军的时疫是慕容三那家伙的杰作,我真要谢谢他了。”姚今喃喃着放下碗筷,目光停留在指间,她的手渐渐又有些粗糙了,仿佛那短暂的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已远离太久,又或许她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日子。白云山一别,她一直在忙碌,身与心,一丝一毫、一分一秒都不敢放肆休息,她的阳樱和龙婉那样争气,闽国的事情办得妥帖,她也不差,靠着她的身份、她的巧舌如簧、她的费尽心思,她终于走到今日这一步——可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回忆起慕容子华了,仿佛还是在遥远的上个世纪,他的声音,他握着她的手,他身上的味道,姚今心中蓦然有些烫烫的,又有些紧张不安。他说过要为她开出十里鲜花,魏国百里青岭、万里江山都将在她脚下,他说要还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迎她入长青宫为后——
这样如梦如幻的话语,有几个女子听来不心动呢?姚今笑着摇了摇头:心动一动也就算了,这般虚妄不实的话,又怎么抵得过她亲手挣下的这一片真真切切的土地,她的九城一江,那些她将会看得见摸的着的一切,还有,她的卫燕。
到了那时,卫燕再也不会问她那些无法回答的话了吧?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到他身边去,无所顾忌地和他谈笑风生,和他手牵手去看金沙河流边最美的夕阳。在彩云城的那些日子,赵俞和赵升多次提过金沙河流的美景,她一直说很忙没时间,其实她一直想着:才不要和赵俞他们那帮大老粗去,她要开开心心地和卫燕去,最好只有他们两人,就坐在那金沙河流边,从早到晚,安静美好。或许有一天她也可以心平静气地,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只是这一切,还要靠如今的步步为营,还得靠真刀真枪地实战才能获得!姚今陡然将手紧紧握起,尽管她肠胃虚弱双腿无力,可只要心志坚定,她信自己,终会等来那一天。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丫头谨小慎微的声音:“公主殿下,我家郡守大人和惠州郡守赵大人在外面花厅等候,赵大人说有急事,您可得空见吗?”
姚今缓缓喝完最后一口粥,轻声道:“你进来为本公主梳洗,稍后我就去见他们。”
待她略扫脂粉唇点朱红,看似气色上佳,气质高贵的公主殿下便矜持地由两个丫头伺候着到了花厅,赵俞一脸掩不住的心急如焚,旁边站着紧张兮兮的旷州郡守,却只顾着磕头行大礼,倒没注意赵俞的异样。
“此次本公主连同三万将士一同在你治下之地病倒,郡守大人,你是来跟本公主解释的么?”姚今自然看到了赵俞的脸色,可眼下她还得先打发了旷州郡守。
“回禀公主殿下,此次病症来得突然,下官已经派人仔仔细细查过,应不是有人投毒,想必是食物不洁——”
“食物不洁也是你旷州的食物!”姚今厉声叱责道,“耽误了父皇要求进京的时日,你有几个脑袋担待的起?”
那旷州郡守本就胆小,被姚今吓得磕磕巴巴,连连告饶:“求公主殿下庇护,求公主殿下庇护!”
“看在你救治本公主还算尽心,本公主也不为难你。此刻你速去城外军营,多带些大夫和照顾的人,确保将士们尽快痊愈。”姚今的声音和缓了些,“记住,你人须多在军营中关照诸事,方才显得你颇为用心,届时父皇问责下来,本公主才好为你解释一二。”
“是、是,下官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待那旷州郡守走远,赵俞赶忙走近姚今身侧,从袖中取出一封已拆封的密信,急促道:“快看!”
姚今心中一沉,赶忙打开密信。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任她是涂过脂粉两颊粉红,此刻也不禁气脸色发白,“李政!他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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