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台任礼部尚书有些年头了,在朝中一直是个阿弥陀佛的人,从未与人交恶,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僚,虽然他娶的是兵部尚书焦冉的亲妹妹,但这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已经多年,故而兵部尚书也不大喜欢这个小舅子。而林家大小姐常年住在道观里的修身养性的事,朝野也算是人尽皆知,有说是大小姐貌若天仙林尚书怕人觊觎,有说是天生仙胎已经在步云观升仙了,还有离谱的,说是大小姐身有隐疾不能见人,只得躲到山中度日。京城的贵妇们本就是八卦的一把好手,日常茶会聊天,林家大小姐的事由来已久却又一直不清不楚,自然是她们最爱拿来编排闲扯的话题之一。
这一趟大年初五在焦冉府中办的茶会上,几个不会打麻将的夫人凑在一起嗑瓜子,便聊起了劲。
“听说前几日,那林家的大姑娘回来过年了,你们猜怎么着,她居然是过了大年夜才回来的!”
“林尚书也是奇怪,女儿这么大了还藏着掖着,也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那林夫人也是整日里肃着张脸,从来不跟咱们来往。听说呀,那林尚书许多年都不与她亲近了,父亲母亲这般冷淡,那女儿八成也不正常。”
“我府上有个老妈子的闺女就在林府上伺候,说是府里管束严的很,大小姐的事一概不准说,否则立刻要打死的!我估摸着她肯定是有些不能见人的毛病呢。这位林大姑娘今年也有十六了,可从未听说有哪户体面人家上门去提过亲的,也是可怜的很哪。”
“这种情况,那像样的人家也不敢上门去呀!瞧瞧人家西山王府的娇倩郡主,也是十六,眼看着今年都要跟太子大婚了,稳当当的太子妃,将来那可是皇后啊!”
“是啊,这林家的小姐可就惨了,虽然说是尚书家的千金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没人要?可怜了。”
“真是可怜!”
几个长舌妇笑嘻嘻地左一句“可怜”又一句“可怜”聊得正起劲,却没想到焦夫人早已脸色铁青地站在后面,手上捏着一支蓝底的翡翠步摇,突然“啪”的一声被她掰断了。
“哎哟,哎哟,焦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可吓死我们了!”一看焦夫人的脸色,几个长舌妇讪讪地站了起来,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几位夫人如此喜欢在背后嚼人家舌根,也不怕将来死了变成长舌鬼,倒吓坏了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焦夫人出生武将家庭,说话做事素来直率,也从不忌讳什么,年轻的时候一度曾经闯荡过江湖,后来遇到了焦大人才收了性子。夫妻两人均是盼女心切,可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儿子,虽说公子们个个少年英姿,都在军中历练得不错,却没有一个能得她的欢喜,唯独对小姑子家的独生女十分中意,此刻听她们议论林月白说得如此难听,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
“焦夫人,您说话也忒吓人了,我们不过就是闲话家常,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这不欢迎聊闲话的,”焦夫人冷着脸,将那断成两截的步摇随手扔在地上:“几位夫人今天聊天也聊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恕我不送!”
虽然焦夫人说话不留情面,可人家毕竟是兵部尚书夫人,娘家又是赫赫有名的西关军的人,几个官太太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始终没有一个敢发作,互相望望,终于撅着嘴扭扭捏捏地走了。而焦夫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狠狠“哼”了一声,随即便去找她的出气筒们了。
三个出气筒此刻正十分欢乐地在后院一块专门辟出来的地方里比划拳脚练得开心,远远看见自己的母亲怒气冲冲而来,知道没好事,此时闪人也已经来不及,只得齐刷刷恭恭敬敬垂首行礼:“新岁纳福,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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