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敏登时领会了他的意思,要是他能雷厉风行,不惜一切代价,将差事办妥,那幕僚只会是幕僚,要是他投鼠忌器,畏首畏尾,那么幕僚便会取而代之。
“承蒙赞赏,愧不敢当”
刘芳敏无力地回应了一声,要害便在不惜一切代价上头,他追附袁恕己不假,但却不会做那祸国奸臣,为了一党之私,将军国大事拿来当做争斗筹码,要避免这种恶果,势必要周全谋划,说服眼前这个李旦的爪牙,以最小的损失达成目的。
“我有意,以军中谍探谎报前线军情,称论钦陵叛军进军西域,诱使武延基继续分兵戍守,令李景荣和裴延休脱离中军,前往龟兹,途中制造兵乱,袭杀李景荣,嫁祸裴延休,迫使裴延休揭发,让他承认如此行事是得了李重俊的授意,裴延休的弟弟,东宫中的太子宾客裴光庭居中传递消息”
“此举,不只可直捣东宫,制造李重俊插手边军的阴谋,还可剪除居心叵测、野心勃勃的李景荣,消除相王殿下的侧翼风险,同时牵连裴光庭,剑指与他交好的武崇敏,以钳制权策”
刘芳敏将自己的计划,解说得清清楚楚,双目炯炯盯着自己的幕僚,等待他的回应。
幕僚双手拢在袖子里,思量片刻,无奈苦笑,“相王殿下曾言,唯有西塞剧变,才可动摇李重俊储位,此事,算是大动静么?”
“兵乱,袭杀一军主将,当朝郡王,边塞忠勇将士,死伤不下于数千计,还不是大动静?”刘芳敏拍案而起,对幕僚的铁石心肠难以理解。
幕僚不与他争辩,另辟蹊径,转而道,“李景荣虽说有皇家血脉,终究是支流,不足为惧,相反,相王殿下在军中势力羸弱,正需有所补充,用人之际,怕不能计较太多,若他没有野心,又如何会为我所用?就此葬送,岂不可惜?”
刘芳敏抿了抿嘴,他谋算弄死李景荣,本就有看他不起的因素,这人反复无常,生性险恶,死在乱局中,正得其所,但幕僚反对,他也不得不退让半步,拿出备用方案。
“或可待李景荣和裴延休入龟兹之后,在城中制造混乱,假西域蛮夷之手,杀死武崇谦,西域重镇乱,武姓皇族死,动静够大了么?”
幕僚瞧着刘芳敏耐心尽失的样子,陪了个笑脸,晓得如此安排,大抵已经到了他的底线,若是逼得太紧,难免生出肘腋之患。
“郎中计较得极好,属下佩服”
刘芳敏见他不再纠缠,也松了口气,“不敢当,既是你与下头的谍探接触得勤快,便早些安排,龟兹城中、武崇谦军中,都须加派人手”
“郎中且请安心,属下连夜去办”幕僚站起身,风风火火离去。
刘芳敏望着夜空许久,招招手,身边现出几个壮硕黑衣人,“盯着他,若背离我的要旨,胆敢指挥谍探异动,取了他的性命”
黑衣人应命,闪身没入黑暗中。
他不知,幕僚一路疾行,出了营帐,便有一彪人马接着,上了一驾马车,星夜兼程。
马车中,幕僚深出一口气,那大老粗明明是个厮杀汉,偏还有副莫名其妙的菩萨心肠,真真见了鬼。
你不愿做,我便代你做了,在这边塞之地,没有尸山血海,配叫大场面么?
幕僚双目中似有火焰跃动,文弱的身躯中,热血沸腾。
刘芳敏既是生出了疑心,谍探那边势必有所干碍,还须另外设法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