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行军道营地。
职方郎中刘芳敏的小营盘中,他缓缓踱着步,不时瞧一眼旁边的滴漏,天寒地冻,滴漏之中都是热水,滴滴答答的水声,伴着氤氲而起的热气,颇有一番意蕴。
然而,刘芳敏无心品味,反倒觉得烦躁。
他在枯燥等待,这个时候,人总是会有些莫名的脾气。
自黄昏时分,一直等到夜幕四合,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随身的小厮轻手轻脚进来,为他点燃烛火,火光映出刘芳敏阴沉骇人的干瘦脸,吓了一跳,草草行了个礼,又急匆匆退了出去。
“回来,备酒”刘芳敏沉声喝令。
“是,主人”小厮陀螺一般转了个弯,应下了命令,又转身出去办差,许是太过急切,脚底下拌蒜,险些摔个狗啃泥。
刘芳敏瞧着他远去,皱了皱眉头,他平素御下,威怒有余,而怀恩不足,严苛有余,而亲善不足,跟随自己许多年的贴身小厮,对自己都怕成这个德行,旁人可想而知。
刘芳敏心头有些懊恼,阴郁更甚。
酒菜很快便张罗上来,热气腾腾的羊皮花丝、鹿舌炙、盐渍牛肉,最是好下酒,冷菜也有个五生盘,羊、牛、熊、鹿、马五种肉,酱香之后,切薄片拼盘而成,小火炉上,温着一壶剑南烧春,香气四溢。
只是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刘芳敏顾不得伤春悲秋,伏案举箸大嚼,吃喝得爽快无比,汁水淋漓。
酒足饭饱,刘芳敏将案几一推,又看了眼滴漏,冷哼一声,拿了个银签子剔牙,腹中满满,他的耐心又好了一些。
良久,帐外传来脚步声。
“郎中,属下回来了”
来者正是刘芳敏的亲信幕僚,书生文弱,裹着厚重皮裘,脸颊冻得通红,呼气变成白雾,脑袋上还撒着些洁白雪花。
“你却是劳苦,酉时都已经过了,你才回返,去作甚了?”刘芳敏心头的戾气渐渐柔软,长叹口气,出声问道。
“属下去了郎中麾下谍探的据点,与各部头领聚宴,方便察知他们的状况和需要,也将郎中的所思所想传达与他们,早些做好准备,为郎中驱驰”
幕僚没有藏着掖着,坦然直言。
“唔,为本官驱驰,说得好啊”刘芳敏仰起了脸,幽幽地道,“除了本官,尔等怕是还要为旁人驱驰吧”
幕僚愣了愣神,犹豫了下,才开口道,“郎中说得哪里话,郎中追随袁尚书,为相王殿下效力,以光复李唐正统为己任,属下等有感在心,勠力效命,绝无二心”
“呵呵”刘芳敏笑了起来,边军出身的厮杀汉,虽说学了些官场阴险路数,骨子里仍是爽气,幕僚不遮不掩,直承其事,他反倒忌恨不起来了,伸手示意,“坐吧,既然你也是局中人,不妨开诚布公,探讨一番日后行止”
幕僚也不怯场,先将帐中的火盆向身边移了移,施施然坐下,“郎中言重了,郎中向来行事刚猛得力,锐意无畏,相王殿下多有赞许,此番事关生死存亡,郎中想来也不会手软,属下听令行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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