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进一步说道,“凡事都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金吾卫多达五万余众,若有个风吹草动,都动辄牵扯主将,那天下政局,可还有个安稳么?相王殿下府中的高力士谋逆,恒国公麾下有人交结定州党羽,二位还能安坐,便是受惠于此了”
李旦和张易之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惊异,如果说韦巨源一人跑偏,还有可能是有私利牵绊,不得不然,但李裹儿手下的两个大员,齐刷刷附和欧阳通,张昉比韦巨源更加激进,代表的,却只能是李裹儿本人的取向。
“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易之在肚皮里拽了一句文,偷偷骂了李裹儿一句,顺带悄悄瞥了谢瑶环一眼,她方才的突然作色,也让他很是厌恶。
李旦看了看对面还没有表态的几人,秋官尚书黄选,御史中丞郑镜思,都是铁打的权策党羽,方才在马车中的惶恐无力,再度来袭。
他张了张口,试图用亲情感化一下女婿郑镜思,又颓然放弃,以郑镜思对权策的忠诚,最多缄口不言,并不足以改变大局。
鬼鬼祟祟躲在人丛中的淳于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坐席上,与张昉并排,还向他含笑点头致意,都是自家人,自要多多亲近。
眼瞧着肃杀的问罪,转眼变成了交际场,李旦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翻,“尔等,食朝廷俸禄,却甘为走狗,泯灭天良,狄相,你素来以公正铁面着称,就放任这些奸佞小人颠倒黑白?”
狄仁杰还没开口,谢瑶环先开口了,“相王殿下,你可听闻,有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李旦陡然背后中箭,才鼓起的勇气一泄而空,“谢娘子,此言何意?”
“相王殿下自会懂的,瑶环听闻,左豹韬卫有个郎将,在北郊点检之时,尸首不翼而飞,不知相王殿下可晓得他的行迹?”谢瑶环淡然如故,言语却是诛心。
李旦面如土色,他自然是晓得的,这人在北郊兵变中面部中箭,毁了容颜,却保下了性命,在他府中窝藏许久,前日才送出城去。
“谢娘子……”张易之对这一日三变的臭娘们儿简直忍无可忍。
“恒国公,瑶环劝你一句,凡事都讲究个专心”谢瑶环的语气颇多鄙夷,“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不足以成事,也不足以保身”
张易之瞳孔放大,干笑两声,来了个大转弯,“既是我等意见趋于一致,便将那当值中郎将夷灭九族,以告慰巴陵王在天之灵”
他比李旦更紧张,离了武后身边,龙精虎猛,正是渔色好时节,他也不能免俗,一贯小心谨慎,却不知谢瑶环如何得知。
“既如此,便烦请狄相上奏疏了”谢瑶环轻笑点头。
李旦和张易之狼狈为奸,搞风搞雨,她并没有闲着,既是郎君要坐山观虎斗,她自然要帮忙维持秩序,将他们控制在圈儿内,不容他们跳了出来。
李旦和张易之仓皇离去。
政事堂内一片静寂。
狄仁杰等人瞧着大堂中央站着的谢瑶环,这个武后身边的亲近女官,不知该如何措辞。
谢瑶环微阖双目,缓缓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神都苑,太危险了”
语毕,谢瑶环拂袖便走,一如她来,不留痕迹。
政事堂中人更是迷惘,有个念头在脑中跃跃欲试,却不敢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