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道理,若你行迹有差,误国误民,休说权相爷,本官便饶不得你,这,也与你是谁的人无关”
“下官受教了,多谢尚书”
郑愔脸皮阵红阵白,他搬出上官婉儿,有示好的意思,也有施压的意思,但张柬之却是强悍得紧,摆明了软硬不吃,还当面出言敲打警告,当头一棒砸下,令他这个才进入朝政中心的新丁,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病恹恹地出了冬官衙门,初冬的冷风一吹,郑愔心头沉甸甸,又空牢牢的,勉力抖擞起精神,转道上山,入华清宫,求见上官婉儿,要寻主心骨,定下章程,才好做事。
“昭容,昭容啊……”郑愔见了雍容大气,含笑三分的上官婉儿,如同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带着哭音,连声呼唤,一扑上前,跪在上官婉儿脚下,额头甚至触碰到了上官婉儿脚上的凤头重台履。
上官婉儿不着痕迹的向旁边行了两步,将手中的案牍归档,轻笑道,“这是郑侍郎到了,我可还没有跟你道喜呢,怎的便哭着来了?这冬官侍郎,当得不快活?”
郑愔又是呜咽了两声,将权策的作态、张柬之的警告,还有他对支应西线战事这桩差事的忧虑,一一和盘托出,哭音儿渐渐没了,眼泪却滂沱而出,顺着脸颊流淌。
“昭容,下官无能,蒙昭容眷顾,花费心思,为下官谋得了官位,下官却无法为昭容分忧,反倒处处碰壁,惹来连串纠葛麻烦,愧对昭容栽培,汗颜无地”
上官婉儿听他发泄似的又是请罪,又是倾诉,手舞足蹈,连形象都顾不得,心态显然已经崩坏,不由咯咯娇笑出声,挥了挥袍袖,“好了,好了,毕竟是朝廷大员,体统还是要的”
她虽是笑着说的,但声音中淡淡的威压,让郑愔不敢造次,赶忙收拾了心情,正色道,“下官无状,失态了,请昭容恕罪,只是,下官当如何行止,敢请昭容吩咐”
上官婉儿莲步姗姗,转身向桌案后行去,步履从容,心头却是天人交战。
时至今日,她仍然是看好郑愔的。
事实上,之所以选择提携他,上官婉儿是精心考虑过的,作为权策的次生派系,她不需要太过强势精干之人,只需要能占住位子,能忠心事主的。
郑愔敢言,而有文才,虽不受人待见,但知名度绰绰有余,提携起来,相对顺遂,还能落下美名。
与死于乱战的李尚隐相比,郑愔少有主见,派系色彩浓厚,抗压能力不强,醉心仕途,这几点,都正合了上官婉儿的需要。
“你什么都不必顾忌,只管遵从本心,尽力将手头差事办理妥当,莫要理睬闲言碎语,其余的,一切都有我来担待”
上官婉儿给郑愔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已经收到了姚佾送来的消息,知道郑愔即将卷入的,是重重陷阱。
但她没有将这些告知郑愔,无形中,又恢复了权策一开始的养蛊算计。
同一场试炼,不同的是,权策想看看郑愔的政治嗅觉和能耐,上官婉儿要看的,是郑愔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