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与李重俊会面,这个宫女都是全程在侧,这个小变动,显然表明,李重俊也有些紧要的事情,要与他谈。
“殿下,可曾识得此物?”武崇敏坐定,从袖中取出两份脉案,放在李重俊面前,单刀直入。
李重俊身子向前一倾,打眼一瞧,登时大惊,手一挥,将两份脉案薅在手中,确认是李显的脉案无误,“此物,左卫率从何处得来?”
武崇敏好整以暇,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简略回答道,“此物出自梁王府”
李重俊摇了摇头,凝视着他,“单单凭这一句,不足取信”
“罢了,太孙殿下,我也不想再与你打哑谜”武崇敏笑得懒懒散散,“太子宾客裴光庭,与梁王长子武崇训交游,是出自我的授意,武崇训骄狂自大,有人逢迎吹捧,便不知东南西北,还以为虎躯一震,便会有四方豪杰纳头便拜,得了这等隐秘,拿在外头炫耀,裴光庭却之不恭,设法将此物取出,交到我手上”
“至于梁王殿下如何得到此物,我便不晓得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却没有半个字是真。
李重俊听得嘴皮直哆嗦,武崇敏言语之中,承认了裴光庭是他的人,直接打了李重俊的脸,昨日里李重俊还在与武三思争辩,将裴光庭归类为随风倒的墙头草,哪方强势,便与哪方玩耍,与派系无干。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武崇训,拿着此物,在外头炫耀?”李重俊胸前急剧起伏,喉头一阵阵腥咸,他苦心保守的机密,保不齐此刻已经满城风雨,眼前金星乱冒。
不孝弑父、图谋不轨、毒辣、僭妄,这些字眼在他脑子中横冲直撞,如果局势控制不住,这些罪名,都会落在他的头顶上。
“殿下,此事若是假,可请太子殿下露面,以释朝野之疑……”武崇敏的话戛然而止,笑吟吟看着李重俊。
眼前这人,已经没了退路。
“若此事是真呢?”李重俊努力挺直了腰背,即便要争取合作和支持,他也不会卑躬屈膝,失了李氏皇族的体面尊严。
“殿下,恕我不敬,太子殿下有三长两短,以目前局势,获益之人,不会是殿下”武崇敏说得很实在,却不吉利。
“那便只有改变局势了”李重俊似是领悟了些什么,心绪反倒稳定了下来,“说出你的条件,或者说,权相爷的条件”
武崇敏呵呵连笑,不置可否,“陛下便是世道,这世道青睐强者,殿下要变成强者,只有站在许多人的鲜血和生命之上……”
“我在问你们的条件”李重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其他的,我自会面对”
武崇敏看了他好半晌,仰面笑道,“殿下,兹事体大,你以为,会有一次性的交易么?当前的事,只在初级,取信而已”
李重俊愣了愣,咬了咬腮帮子,确实,别人扶持他,自是奇货可居,相当长的时日内,利益都是绑定在一起的,掩饰的摸了摸鼻头,“那你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取信?”
“你要先排除合作的障碍”武崇敏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森冷可怖,“障碍有两个,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梁王殿下”
李重俊胳膊使劲用力下压,稳住身子不颤抖失控,“该如何行事?”
“放轻松”武崇敏笑了,“太子殿下之事,要你亲自安排,梁王那边,我或可帮你一二,而且,会有你想不到的帮手”
李重俊沉默良久,开口问了个诛心的问题,“信阳王,你真的姓武么?”
武崇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