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出,武崇敏便收起了轻佻,坐直了身子,双目鹰隼一样锁定了他。
“臣以为,而今陛下属意东宫,太子殿下却暗弱不堪,太孙新立,群狼环伺,休说作为,能站稳已是不易,相王殿下屡次动作,屡次铩羽,行事愈发荒诞偏激,虽根基仍在,人心却已流失”
“纵观朝中,皇族茂亲之辈,陛下血胤之后,复有谁人?储君之位,昔日魏王殿下几乎问鼎,惜乎功败垂成,梁王殿下,继承遗志,有何不可?”
武崇敏屈起右臂,支着额头,遮掩了面上神情。
张昉以为他被说动,赶忙又加了把火,“信阳王与梁王同宗同族,定王殿下更是武氏一脉中爵位最高者,若能抛却过往心结,襄助匡扶,则不只是建功于当世,更是谋利于后人,还望信阳王深思”
武崇敏沉默一阵,蓦地嘿嘿笑了起来,“险些被你诳了过去,你空口白牙,拿着些一鳞半爪,在我这里大言炎炎,我若信了你,照你说的办了,你便好回去交差,真真是好算计,不当人子啊……”
张昉闻听他开骂,登时大急,一跃而起,辩解道,“这并非是臣一人的想法,宗相爷和李侍御多持此见,以鼓舞朝野人心,虽未成定见,却已是大势所趋,信阳王明见万里,可知臣所言不虚”
宗相爷自然是宗秦客,李侍御指的是侍御史李承嘉,这两人却是武三思党羽的中流砥柱。
武崇敏伸出手揉按额头,再一次遮掩了脸色,瓮声问道,“前次行事,不利于安乐殿下,却意外成全了太孙殿下,梁王殿下此番,再度出手,不怕后果难料?”
“信阳王安心,只须您寻个妥当由头,卫率不扈从出宫,旁的事,自与您无关”张昉眼睛放光,万分期待地看着武崇敏,脸颊笑开,成了一朵花,这桩差事办好,梁王殿下定是另眼相待,前途一片光明。
武崇敏双手拿开,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容我三思”
张昉大感意外,瞠目结舌良久,看着眼前的武崇敏,心中不由有些后悔,传言误人,十六七的年岁,浪子的名声,却只有此刻的高深莫测,才是真相。
武崇敏敛了笑容,埋头笔走龙蛇,“来人,将这封信加急送往长安,务必亲手交予大兄”
自有个精壮干练的汉子进来受命,一阵风般远去。
“纵观朝中,皇族茂亲之辈,陛下血胤之后,复有谁人?”
武崇敏念叨着重复了张昉的话,冷哼一声,“若是没人,便换了旁人,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