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骊山,华清宫外。
伴驾随行的朝官都在宫外联排的别院安顿。
权策抵达,武后为表彰权策在顺利推行中枢钱庄方面的功劳,命昭容上官婉儿和宰相韦巨源率群臣吏民,在骊山下的官道两旁,大张旗鼓,排列仪仗迎迓。
绵延数十里,高处的旗幡和銮仪使身上的吉服,连成一片五彩缤纷的彩色,在长安城中,都能看到,呼号恭迎之声,响遏行云。
“恭迎权相爷”
上官婉儿和韦巨源快步迎上来,一个蹲身福礼,一个弯腰躬身。
“快快请起,有劳二位了,陛下隆恩,权策愧不敢当”权策伸出双手,右边虚扶韦巨源,左边却是扎扎实实在上官婉儿玉手上揉捏了一把。
饶是上官婉儿见惯风雨,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脱线吓得不轻,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他早已把手收了回去,与韦巨源打着官腔客套,笑意矜持,仪态庄重,好一派重臣风范。
上官婉儿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咯咯笑了两声,上前道,“权相爷,陛下本有意立即召见,但念及您长途跋涉,又携带了家眷随行,特准您先安顿下来,明日再入宫议政”
权策抬起手臂,向骊山方向拱了拱手,“既是陛下恩典,本相却之不恭”
上官婉儿瞥见韦巨源一直欲言又止,定是有话要与权策说,但有她在,又不方便,笑吟吟地避了开去,“听闻嵩阳郡夫人和如意小娘子一道来了长安,要是相爷准许,婉儿冒昧,想着去瞧瞧,只是劳烦韦相爷,将这收尾的差事担当起来”
“昭容尽管放心去,下官分所当为”韦巨源面带感激之色,上官婉儿不愧长袖善舞,广结善缘之名,这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功力,却是不凡。
上官婉儿掩口一笑,穿花拂柳,袅娜离去。
“相爷,长安有奸佞”韦巨源开口就是一记重炮。
权策缓缓迈步,踩着山路负手徐行,骊山历来是帝王家的园囿,风景恢弘气派,别具一格。
“自古忠奸不两立,却又总是相伴而生,有忠臣,一定有奸臣,长安有,洛阳也有,这不奇怪”
“相爷,成王李千里,在长安串联宗亲,意图对相爷不利,相爷千万要多加小心”韦巨源匆忙说完这一句,拱了拱手,拔腿便走,“下官不便多言,告辞”
权策望着他煞有介事,一副冒险传递消息的忠良模样,不由失笑,“呵呵呵,这戏,有些浮夸了”
李千里是太宗皇帝三子,吴王李恪的嫡长子,一度为武后所喜,晋封成王,原名叫李仁,李千里的名号,也是因为武后曾褒奖他为吾家千里马而改名,只不过,武周革命之后,武后便只记得吾家麒麟儿权策,将这匹千里马遗忘在长安。
武后移驾巡幸长安,驻跸骊山,近在咫尺,也不曾召见他。
李千里在长安的阴私作为,魏元忠和王之咸两人一直都密切监控,确实有些不轨迹象,但针对的,却不只是权策,他是铁杆儿的太子李显支持者,除了李显之外,所有人都在他的敌视范围内,包括韦巨源的恩主安乐公主李裹儿。
这一手祸水东引,算不得高明,甚至有几分拙劣,不像是李裹儿的手笔。
权策蹙起了眉头,意图何在?
身旁一阵幽香传来,上官婉儿走到近前,裙裾飘扬,山风吹拂,缠绕在权策的身上。
“长安近段时日,没有大事,这里没有大块头,尽是些小鱼小虾米的,偏生爱折腾,闹人得紧,你来了便好,逮着机会,敲打敲打他们,瞧着他们还有什么把戏好耍”上官婉儿轻声细语,有这一句话,便将韦巨源方才处心积虑弄出的些许恐慌全都吹散了。
长安无事,李裹儿的盘算,应当还在神都方寸之间。
权策笑了笑,眼睛不太规矩,视线将上官婉儿凹凸有致的身子,捋了一遍,“我住的地方,离华清宫有多远?”
上官婉儿明眸善睐,飘了一个带着湿意的眼波给他,话音也变得妖娆,“贼眉鼠眼的,你要作甚?这里可是奴奴的地头,奴奴用得着你,自会去寻你,哼”
权策仰头,无声而笑,戏谑道,“那我便等着上官昭容宠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