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处理完政事,并没有立时离开。
他与狄仁杰单独会了一面。
“权相爷,若论钦陵狗急跳墙,闹将起来,怕是边塞又将生出事端”狄仁杰有传统的士大夫思维,总是厌恶战乱,倾向于稳定和妥协,虽然在议事的时候,支持了权策,当心中仍是有所保留。
“呵呵,而今,大周四塞,一片清平,契丹已然夷灭,靺鞨已在羁縻,突厥一盘散沙,铁勒内斗正酣,都难成气候,唯有吐蕃,乃是中原大敌”权策凝望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吐蕃高原,依着原本的历史,吐蕃一度攻破长安,给辉煌的大唐王朝,添了一笔抹不去的难堪。
“论钦陵使出内附这一招,甚至不顾及父祖威名和吐蕃士民的观感,显然形势已经恶化到一定地步,提出的所谓条件,不过是遮羞布罢了……逻些城的攻势,他已经支应不及,大周在这时候施加压力,正当其时”权策目光坚定,“依我看来,论钦陵不是可能会狗急跳墙,是一定会……他的反应,就像是个地痞,他跪地求饶了,但你还不饶过他,他一定会拼命”
“这……”狄仁杰听得惊疑不定,面上很是复杂。
权策的这番作为,说轻一点是行为失当,挑起边衅,说重一点,便是擅作威福,刻意点燃战火,这两者,都超出了一个臣子的行事界限,像他,便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干预过朝政。
“呵呵呵,狄相勿忧,长安左右领军卫,荟萃藩邦勇士,千锤百炼而成,上一次校阅,我褫夺了他们的军号和军旗,儿郎们知耻后勇,在校场挥汗如雨,从道义上讲,我又岂能不给他们寻个施展一身本领的机会?论钦陵,便是我送给他们的磨刀石”权策轻笑道,云淡风轻,仿佛沙场血火,只是掌中玩物。
狄仁杰垂下头,努力适应权策的行事方式,这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治政风格,他没有将自己置身于庞大复杂的朝廷棋坪之内,而是施施然坐在了旁边,熏香净手,坐了下来,做了个排兵布阵的棋手,他没有屈从于大势,而是在制造大势。
这是决断力,也是魄力,带着掌控全局、兴风带雨的自信霸气。
或许是已有的依附之心在作怪,狄仁杰不得不承认,面对强势迫人的权策,他为之心折。
心底不无叹息,大概这便是他无往不利,扶摇直上,身边聚拢大批干将贤才的原因。
“如相爷安排,则领军卫儿郎有福,相爷善作善成,虑事周全,下官望尘莫及”狄仁杰调整了心态,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
权策虚扶了他一把,转而道,“狄相不必如此,我行将离开神都,有几桩事,要请狄相多多费心”
“相爷吩咐便是”狄仁杰神色严肃起来。
“其一,安乐公主即将出宫开府,蛇鼠之辈,必然会有所动作,还须多加防备,不怕出事,但莫要闹大”
权策一边交待,一边叹息,安乐公主李裹儿造访太平公主府,与他晤面,两人没有达成任何共识,事实上,他们都没有提起朝局之事,默然看着彼此半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权策看到了她的倔强和不服,她看到了权策的坚定和威严,一个尝到了权势的甘甜滋味,不想放弃弄权,一个已经到了布局收官阶段,不会再纵容一个不受控制的势力膨胀起来。
狄仁杰听出了权策的弦外之音,李裹儿晋爵出宫,是一场败退,武后以这种较为体面的方式,给她最钟爱的孙女儿安排了退场,清理李重俊作为皇太孙的绊脚石。
但是,这种方式,也给了不少人错觉,并不认为李裹儿失势,反而更加凑拢上去,李裹儿的权势根基,并未有太大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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