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王武懿宗,早已魂归地府,若武嗣宗见到他,除非也不在人世。
“哗啦啦……”
权策话音落,宴会厅登时冰封,只有他斟酒的声音清脆地响着。
若是旁人,武嗣宗大可置之不理,或者反唇相讥,但这话是权策说的,他却不敢不信,李武皇族,死在他手中的,正经不少了。
武嗣宗孤立当场,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武三思,他试图将李重福和李裹儿弄到一起,是为了呼应武三思,挑拨李重福和李裹儿的矛盾。
“呵呵呵……权相爷,嗣宗只是无心之失,你大人大量,还请莫要与他计较,今日是千金殿下的宴会,我等来者皆是客,还是,祥和为上,祥和为上”打圆场的功夫,武三思是不缺的,迈步到权策桌案前,笑容可掬,躬了躬身,话中软硬皆有。
权策站起身,虚扶了他一把,背着手,环顾四周,笑吟吟地道,“梁王所言极是,宾与主,朝与野,都须分分明明,各安其位,喧宾夺主也好,觊觎正位也罢,最好都潜藏在水下,若是暴露在面上,必为世道所同声唾弃,亦必为大势所不能容”
这一句话,狠狠挖苦了罢相赋闲的武三思,话锋的尾巴,顺路将隔岸观火的李重福和李旦,都扫了进去。
权策目光缓缓扫视,与会的权贵王公,都报之以善意,连李旦也不例外。
按平了场子,场子却冷了,暖场的事情,还须有人来做。
信阳王武崇敏当即冒了出来,团团拱手,自信满身,极有感染力,“诸位长辈,兄弟姐妹,崇敏有幸,得陛下赐婚,与吐蕃没庐氏贵女结?,旁的没有,舞蹈倒是学了不少,愿献舞一曲,为此夜宴贺”
“妙极妙极,延安也愿献丑,伴舞一场”武延安第一个出来鼎力支持。
“那,我便吹奏助兴”李璟素来矜持自制,眼下为了缓和冷场,也亲自上阵。
有三人带头,李武皇族的年轻一辈,千金公主府夜宴的常客们,蜂拥而上,将歌姬乐伎的乐器抢了来,奉上了一曲荒腔走板的歌舞。
“哈哈哈”
伴舞的武延安,不慎摔了个马趴,武崇敏为免踩着他,生硬转变姿态,也跟着摔倒,兄弟两人滚成一团,换得众人哄堂大笑。
权策也站起身来,“今日欢聚一堂,权策偶有所感,吟唱几句,以馈诸君”
他要作诗词,比圣旨还要难得,满场立时针落可闻。
权贵宴会的吉祥物,金吾长史张旭,又被拎上来做了书记官。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临高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言故事,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笔落惊风雨。
张旭掷笔在地,哭声大作,也不知,他读出了什么。
宴席中人,各动衷肠。
有人听到了烟雨暗千家,有人听到了故人言故事,有人听到了诗酒趁年华。
“诸君,良辰易逝,美景难留,此刻两者兼具,切莫辜负了,且狂歌痛饮”
权策悠悠举杯,宴会厅所有人齐齐相和。
这怕是这些天潢贵胄们,唯一能齐心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