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两方的悲喜剧,都没有持续太久。
新安县公、文昌右相权策上奏,保举太子少詹事沈佺期为襄州刺史,收拾山南道残局。
同时奏请,以悔过诚恳为由,将秋官侍郎王同皎、洛阳府尹韦汛两人起复原职。
武后旋即诏准。
地方上的势力失而复得,继任的仍旧是东宫属官,两员肱骨大将又得以复起,东宫众人弹冠相庆,局面大好,为免节外生枝,东宫方面立时便偃旗息鼓,为韦玄挺求情的声浪迅速减弱,微不可闻。
哪怕他是韦氏的族房长辈,在政治利益面前,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太初宫,武成殿。
宰相狄仁杰和女官谢瑶环联名的奏疏入朝,河东道的黑幕一一揭开,归结到底,是河东柳氏的狼子野心。
笑得开心的相王李旦,跪伏在殿中地毯上,涕泗横流,“母皇恕罪,母皇恕罪,儿臣实不知柳氏胆敢包藏如此祸心,胆大妄为啊……”
武后阖上了双目,实在不想看他,她很想问自己的幼子一句,若是没有把握做成,不能扫清首尾,为何偏要蠢蠢欲动尝试?
连通商府的银钱用途为何,有何干系都不清楚,便敢伸出黑手,该说他自信过了头,还是无知无畏?
事情一发,又无力抵抗,只能委过于人,哭哭啼啼,哪里有半分男子气概?
武后睁开眼,却是转头,望向朝班最前头的权策。
她不知这两处的高拿轻放,与他有几分关系,但她相信,能将事情处置得如此合她心思,必有他的苦心运筹在其中。
“河东道一干犯官,由狄相押解回京处置便是,旦,你自己家务事,你自行料理干净,莫要再丢人现眼”武后不知怎的,心头冒气一股无名火,对李旦的口吻,也是空前严厉,呵斥道,“速速退下,朕见不得你这副模样”
李旦狼狈倒退出殿,颜面全无。
“狄相保举春官侍郎乔知之为蒲州刺史,诸卿以为如何?”武后声调转柔,侧身看了看上官婉儿,不出意外,上官婉儿面色有些不豫,武后不由轻笑,上官婉儿才提拔起个重臣,转眼又要放去地方,她有微词,是正常的,只不过,武后没有看见,她转头之后,上官婉儿的面上立时便春风化雨。
“臣附议,蒲州正需能员,乔侍郎才干超凡,得此用武之地,正可大展宏图,为朝廷建功”殿中监李峤第一个出来赞同,带起大批朝臣支持。
他的意图也不难猜度,同为二张兄弟的爪牙,春官侍郎宋之问作为让渡给权策利益的一部分,不得不活蹦乱跳的病休,让贡举郎中蔺谷主持春闱,本想着休息一段,过了春闱,便可回归,岂料半路杀出了个乔知之,将春官侍郎的位子给占了,令局面十分尴尬,病休有变成病退的可能。
现在,有机会将乔知之弄出中枢,不强力支持,更待何时?
“嗯,既如此,朕准了”武后也看穿了其中关节,摆手准奏。
“臣,领旨”乔知之出朝班,躬身领旨,上官婉儿提携,狄仁杰保举,二张兄弟力挺,他身上的政治光谱五光十色,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对此事不发一言的权右相,才是自己真正的恩主。
当夜,神都苑突地传来一声凄厉叫声。
相王侧妃柳氏,悬梁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