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罗汉的笑意缓缓消失,眼中厉光无法直视,语速都意外地快了起来,“你是觉得,主人会因你求情而更改大略,还是觉得,我会听了你几句软话,便违逆主人的命令?”
刘执事惨然一笑,既是难逃一死,索性放开了所有的枷锁,朗声道,“是刘某妄想了,请代为转告权右相,我虽亡命在他算中,却要承认,他不愧人中之龙,以仲谋之名为姓,以伯符之名为名,兼具开拓守成之能,非只是皇族第一,实乃华夏骄子也”
“我会上复主人,刘执事,一路走好”长眉罗汉肃容敛衽,向刘执事躬了躬身。
仿佛有一道残影闪过,习惯了长眉罗汉慢吞吞的刘执事,还没回过神来,脖颈上一条血线喷出,直挺挺仆倒在地,一命呜呼。
“速将襄州一应罪证送回神都,交到大理寺狄寺卿手中”
河东道,蒲州。
谢瑶环换回了女装,一身天蓝襦裙,淡紫披帛,款款行来,仪态万方。
“谢娘子,谋逆串联首恶,罪大恶极,当诛无疑,胁从之人,只是蒙受池鱼之殃,另有一些受到蒙蔽,对此事一无所知,许是不必用此重典?”狄仁杰与他并肩,大腹便便,两条短腿,要紧上几步,才能跟上谢瑶环。
神都风来,他说不出是悲是喜,作为李氏拥趸,从轻惩戒相王,他是乐见的,但是,要因此株连如此之广,却也让他于心难忍。
谢瑶环斜昵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狄相以为,瑶环就那么喜欢杀人?”
“朝廷有法度……”狄仁杰试图劝说。
谢瑶环伸手拦住,“朝廷法度,自去审判这些犯官,河东柳氏,以士族平民,插手朝廷之事,此风断不可长”
“尤其是,裹挟地方,胡作非为,滋扰朝廷大政,不施严刑,无以震威怒”
狄仁杰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也不知神都的风,是谁吹来的,让谢瑶环的身段,转得如此之快,将所有证据视如无物,径直将罪责扣死在了河东柳氏身上。
“行刑”谢瑶环已是不耐,扬手便是一声断喝。
大批灰衣人手持明晃晃的横刀,蜂拥而上,冲进了关押河东柳氏嫡支和一干头面人物的囚室,一蓬蓬鲜血,飞溅在了窗棱上。
狄仁杰以袖掩面,不忍直视。
谢瑶环一拂袍袖,缓步走到柳镇的囚室前,露出个动人的笑意,“给你道喜了,你是胜利者,相王,脱身了”
柳镇听着隔壁的刀刃声和惨叫声,眼光四散无神,满面彷徨,不时啼哭一声,陷入错乱之中。
谢瑶环摇了摇头,回到狄仁杰面前。
“狄相,眼下,尚有蒲州通商府的一干犯官,尚未拘押到案,瑶环这就去办”
“弹压河东道官场,将此间情形具折上奏,还须狄相出面”
狄仁杰缓缓点头。
谢瑶环迈步走了两步,提点道,“狄相,河东道糜烂,蒲州刺史,非干员能吏,恐难担大任”
狄仁杰不由苦笑,“不劳谢娘子再三叮嘱,本相在朝已久,何者当为,心中自然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