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是仗了哪家的势,才敢不将中枢当回事,且掂量掂量,触怒了那位,如今朝野,你能凭谁?”
施珈弘声调舒缓,但效用显然极好,齐冲眼神仍旧飘忽,但却垂下头去,不敢开口。
一盏茶饮尽,施珈弘站起身,“山水有相逢,齐郎中,神都再会”
齐冲一动不动,仍旧呆呆坐着,良久,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长长的黄脸拧了拧,眼珠不再飘忽,脖子神经质地扭了几下,“你家主子权倾天下,我能凭谁?我只相信,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
齐冲走到施珈弘方才的桌案前,为他的茶盏倒满了茶水,缓缓撒在地上。
“施主事,神都会不了,还是来生再会吧”
“嗤啦……”
茶水落地,过了没多久,泛起一阵泡沫,飘起一缕白烟。
神都,相王府谷水别业。
相王府长女寿昌县主与御史中丞郑镜思订婚礼,锦绣金银,铺开十里红妆。
权策作为司仪,早早便到场,才下了玉逍遥,四周来客,纷纷避道行礼。
这固然是礼节所需,但所有人眼中的敬畏,却是掩藏不住。
喜庆日子,一身大红吉服,满面含笑,却掩盖不住随身而至的威严。
长安一行,权策辣手处置左右领军卫,挥手间数百人头落地,褫夺军旗军号,典章虽有明文,却几乎从未施行,权策开了先河。
“大郎来得却巧,母皇将至,与我一道迎候”相王李旦在里头匆匆出来,神色颇为复杂,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外甥儿已得其中三味,诚不可与争锋。
“听殿下吩咐”权策微微躬身。
未久,武后的銮驾驾临,李旦当先,众人一道行礼。
“你何以对领军卫如此苛责?”武后招招手,拉着权策的手,缓步进门。
“此军拱卫长安旧都,又多有宗室皇族在内,臣爱之弥深,责之愈切”权策从容对答,“此军有失,臣责无旁贷,正有意开衙之后,向陛下请罪”
武后顿住脚步,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抚着他的后背,“朕素知你典军有方,管教同辈子弟,也是应当,只是,十指尚有长短,何况外藩成军,何必自责,莫要多事”
“臣,谢陛下恩典”权策连忙谢恩。
“呵呵呵”武后轻轻一笑,拉起他,沿着长长地毯前行。
旁观众人,包括李旦在内,目睹眼前君臣祖孙相得,各有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