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亥时末了,腊月初十,已经到了尾声。
李重福令麾下将士各安本位,便回到帐篷中歇息,眯着眼打盹儿,方才一番折腾,疲惫不堪。
“嗖嗖嗖……”破风声响起。
乱糟糟回到哨位的军士毫无所觉,直到冲天大火自控鹤府工地的六个方向同时燃起,以极快的速度,环绕着整个工地,疯狂蔓延。
“哇呀呀……”凄厉的惨叫声大作。
工棚里的工匠民夫已经陷身在熊熊烈火之中。
“走,走水啦”士兵们亡魂大冒,大声呼喊,满眼都是火红,浓烟滚滚,眼睛都无法睁开。
李重福猛冲出来,揭开帷帐,喉结耸动,定睛看去,目眦欲裂。
控鹤府已经是一片火海,火舌将黢黑的天,都染成了红色。
热浪滚滚来袭,李重福却周身凉透,软倒在地。
永丰里,勾栏。
午夜时分,一众狐朋狗友自千金公主府上离开,便啸聚一同,来此纵情声色。
在座都是神都顶层人物,酒色自然都是最好的,舞伎在场中辗转腾挪,歌姬在台上引吭高歌,更多的红官人在这群五陵少年身边尽情卖弄姿色。
这群人里,论起爵位,高阳王武崇训和信阳王武崇敏平齐,都是郡王,武崇训的年纪还要大些,只不过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武崇敏的死党,尤其是裴光庭和阎则先,这两个搞场面的活跃分子,唯武崇敏马首是瞻。
因此,武崇敏在上座,武崇训在次席。
众人都没有察觉不对,便是武崇训的亲弟弟武崇谦,也是习以为常,只顾着快活,未曾留意。
武崇训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这当中,张同休是唯一的外人。
跟着闹腾了良久,他保持一丝清明,好容易有同席的机会,自然是要敬酒对饮一番,拉拉关系,混个脸熟,日后才好见面说话。
“信阳王,臣……”
“咄……”武崇敏脸色红彤彤的,身子有些摇晃,眼睛瞪大如铜铃,并指如刀,吓得张同休一身冷汗,“张兄,酒席之上,都是自家兄弟,休要如此称呼,换,换个”
“那同休便托大了,崇敏贤弟”张同休大喜大悲,如释重负,“敬你一杯,同休来神都未久,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叮”的一声脆响,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那是自然,一杯酒,便是一辈子,无论命长命短,都是一辈子”武崇敏与他勾肩搭背,说得义薄云天。
身子一偏,险些摔倒,身后的从人上前搀扶,袍袖有些宽大,在张同休的杯子上拂过。
“高阳王,臣,敬你一杯”张同休又来到武崇训面前,俯身用他桌案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又给武崇训满上,举杯邀饮。
武崇训冷笑一声,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张同休却是撞在枪口上,拿起白玉瓷杯,“唰”的一声,将酒泼在地上,一双眼冷冷盯着他,似是随时准备发作。
张同休脸色微变,见他不善,强自隐忍,仰起脖子,将杯中酒倒入口中。
“噗……”
一口黑血喷出,淋了武崇训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