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府,火树银花不夜天。
如同往常一般,千金公主开了局,在宏大的宴会场随意走动,长袖善舞,打趣几句皇族后辈们,歌舞翩飞,宴会进入了自由模式,来宾各自寻乐子,无拘无束。
张同休来得是最早的,也做好了备受冷落的准备,甚至预先联络了些混入宴会外围的神都士绅商贾,实在不行,便自行降格,与他们为伍。
他却是想错了,宴会上另外几家受邀的权贵后裔,待他很是亲近,主动为他引见各方人物,他本身也是个健谈的人,虽说都是干巴巴没有营养的话题,也能说得天花乱坠,却是如鱼得水。
“这位是书画大家、工艺大匠阎立德之孙,阎则先阎郎君,家学渊源,笔头上很是来得,张兄日后若有捉刀代笔、大兴土木之事,尽可以寻他”裴行俨的幼子裴光庭最是热情,与他把臂同行,一路介绍些相熟的权贵子弟,很是仗义。
“张兄,久仰久仰,来来来,我先敬你一杯”阎则先豪爽,一杯剑南烧春,一仰脖便倒了进去,“莫要听光庭胡言,我自己都承认有辱门风,书画考工,每一样都只是二把刀,你寻我,怕是房子都给你盖成斜的,哈哈哈”
“阎郎君过谦了,在下陪饮一杯”张同休被他的朗声大笑感染,也去了拘谨,也饮了一杯酒。
“好,瞧着张兄也是性情中人,千金殿下的宴席,不好造次,光庭啊,改日永丰里的活动,定要记得将张兄叫上,一道乐呵乐呵”阎则先拍着张同休的肩头,大气地要带张同休加入自家圈子。
“哈哈哈,是极是极,同道中人,定要同场竞技,权右相有长缨在手,我等有长枪在手,永丰里风月场上,且看谁家长枪最能杀敌?嘿嘿嘿……”裴光庭配合着发出各种声调的笑声,只是没了爽朗,多了些许暧昧猥琐。
张同休自然听出这两人说的是勾栏里的乐子,他倒也并不排斥,再说了,他是根底最薄的,有人给脸,自然要小心兜着,哪里有清高余地,陪着笑,连连应承,拍着胸脯有约必赴。
“好,张兄,来,我来给你引见”阎则先颇为满意,又带着张同休认人,“这位乃是博陵崔氏的世家子弟,现在洛阳游学,崔液崔郎君”
张同休笑得如同沙皮狗的脸颊抖了抖,他在神都两眼一抹黑,但对于仇人还是要查个清楚的,出身博陵崔氏,又叫崔液,与那当众杖责了他的洛阳司马崔澄,明显是一对兄弟,念及场合,他没有资本作色,勉强拱了拱手,“幸会”
“张郎中,幸会”崔液显然也知晓此事,神情尴尬。
“怎的,崔郎君不给哥哥这个薄面?”阎则先察觉崔液态度冷淡,纨绔子的气性发作,当即就掉了脸色,“是了,你堂堂五姓七望嫡系,千年世家,哪里瞧得上咱们这些暴发户?哼哼,张兄,我等且移步,免得碍了崔郎君的眼……”
“阎家兄长莫要生恼,实在不是小弟拿捏”崔液连忙伸手拉住了阎则先,苦笑着解释,“家兄办差,过于执拗较真,不知变通,曾在宫门前广场……那个,开罪张郎中,今日乍见,心中怀愧,是以生疏”
“哦?竟还有此事,我怎的不知?”阎则先大为惊讶。
“哼哼,除了勾栏里的花魁,你阎大郎君知晓的,还真不多”一声讥诮的戏谑声传来,迎面走过来两位锦衣华服的贵人。
阎则先等人齐齐躬身行礼,来者却是身份不凡,梁王武三思的幼子武崇谦,魏王武承嗣的幼子武延晖,都是平素与武崇敏一道鬼混的永丰里常客。
开口取笑的,是年岁大些的武崇谦,他们二人在王府都是排行最末,尚无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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