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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象先看着眼前一幕,蓦地心中一动。
地官衙门度支郎中是新替换上来的李琎,天官衙门的铨选郎中是资深的岑羲,少府监是武攸暨、武崇行父子和郑重掌控,唯一的缺口太府寺卿韦汛率先倒戈相迎。
运筹机先,算无遗策,陆象先的脊背爬起丝丝凉意。
地官衙门的消息传出,朝中格局昭然。
庐陵王方面以这种方式,干净利落的表明了立场,退出了对武懿宗的争夺,将安乐郡主议婚之事交托给权策,跳出了武承嗣和武三思的夹缝之中,超然物外,不沾染因果。
少府监也很快有了行动,他们为皇家机构,官僚掣肘极少,依照鸾台行文,立时暂停了六家衙署的额外钱帛支持,以观后效。
唯一未曾整治的一家,却也是武懿宗的夏官衙门。
这个举动,在朝中打上了巨大的问号,令朝臣再度陷入迷惘之中。
感触最深的河内王武懿宗,却是挨了一记大耳刮子,又被塞了一嘴的蜜饯,痛并快乐着,一面暴跳如雷,一面无处宣泄,只是铆足了劲巧立名目,太府寺给他削减的,便从少府监翻倍拿回。
少府监的姿态清奇,你敢要,我便敢给,从头至尾,对他毫不设防。
三家衙门有了因应动作,仅剩的天官衙门压力骤增,天官尚书宗秦客、天官侍郎袁恕己,一直压着铨选郎中岑羲的揭帖,多方推诿,不肯松口。
岑羲一再坚持,宗秦客两人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索性绕过天官衙门内部议事规程,径直具折上奏,以铨选司的职权,历数那百余人的过错轻重,详细载明对应的黜陟办法,大多数采取的是磨勘考功的处分,并不激进,与韦汛砍掉度支三成的手法比起来,堪称中正平和。
太初宫,仙居殿。
武后怀中揽着安乐郡主李裹儿,走马观花翻阅着奏疏。
上官婉儿锁厅,再无可靠之人襄理政务,令她颇感疲惫。
“格局狭隘,面目可憎”翻到岑羲的奏疏,武后鼻翼翕张,有些愤怒,权策整肃鸾台,严明法纪,动作虽大,却只限于鸾台监察之权本身,后续处置事权,全在有司,站位高远,煌煌正大,理据周密,反倒是天官衙门,面对扩大出来的权限,不知善加运用,竟是远远避开,为反对而反对,令人失望已极。
“皇祖母,莫要生气,有人不听话,便换了就是”李裹儿拉拉武后的衣袖,仰着头,明媚俏丽的脸蛋,令人只是看上一眼,便心旷神怡。
“呵呵呵”武后轻声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冰雪为肌雪为骨,裹儿国色天香,可相信你家大兄,会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李裹儿有些羞涩,却并不忸怩,“信呢,大兄说了,就算定了郎君,也要等裹儿十六了再嫁,有这四年,若是那人不称心意,也换了便是”
“哈哈哈”武后仰天大笑,半晌方歇。
她一手在奏疏上朱批,“准,自是,铨选惩戒,全权悉付该司”
另一手轻抚着李裹儿柔顺的青丝,轻声道,“你父亲,赢了”
裹儿有些懵懂,偎在武后腿边,乌溜溜的眸子只是看着武后手中的朱砂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