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载元年五月初,魏王武承嗣长子,南阳王、右领军卫大将军武延基,与庐陵王长女,永泰郡主李仙蕙大婚。
婚期迫近,大婚礼仪的举办之地迟迟未能定下,庐陵王府方面颇为着急,李重润和王同皎去魏王府、南阳王府跑了好几回,都未曾得到准话,不得已又登上了太平公主府门,权策出面与武延基商谈,才终于明白问题所在。
魏王武承嗣掺和进来,要求长子的婚礼在魏王府举办,武延基一开始是绝不愿意的,一口回绝,武延秀对权策下毒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唤起了当日被亲弟谋杀的恐惧,寒心不胜,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哪里愿再去搅和。
武承嗣老父亲之心发作,再三登门,眼见他须发斑白、身躯佝偻的模样,念及他眼下权势羽翼尽去,三个年长的儿子,一个死别,一个生离,一个幽禁,剩下的都少不更事,处境堪怜。
武延基进退两难,委决不下,婚礼举办地便拖延了下来,“权郎君,你向来虑事周全,可有以教我?”
权策迎上他满眼的期待,哪里看不出他并不需要谁教,只是需要有人帮他下定决心,拍拍他的肩头,感同身受,他也有个不省心的父亲,“修身齐家,方能顶天立地,暂曲意志,以尽人子孝道,无伤大雅”
武延基遂下定决心,将婚礼一应安排全都移到魏王府,为表对等,李仙蕙自也不能在庐陵王府待嫁,庐陵王府与天水公主府只有一墙之隔,权策又负责了一应妆奁陪嫁和仆役田庄铺面的支应,便就近移到天水公主府。
大婚当天,太平公主为权策换上了大红色的吉服,一同前往天水公主府。
天水公主府车马辐辏,人头攒动,云集长安、神都两地的李氏皇族宗亲,将偌大的天水公主府挤得满满当当。
权策颇为感喟,好在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都是龙马精神,两人的同辈也不遑多让,子孙成列成行,绵延久远,经历了无数杀伐,竟还有这许多血脉留下,到了高宗子孙这一辈,有此生儿子功力的,只剩下豫王李素节了,要不是权策多次提醒,怕是几十个儿子不在话下。
“姨母”权策下了马车,转身伸手,搀扶太平公主下马车。
却不知,自他双脚落地,像是被人摁住了咽喉,密密麻麻的李氏宗亲,如同一层一层的波浪,蔓延所至,静谧无声,齐刷刷注目于他。
长安来的,多数是畏惧,前不久,权策才去了一趟,杀得长安人头滚滚,蔚国公李仝等十七家李氏宗亲,阖族男丁无一幸免,不可谓不毒辣,神都本地的,却多是仰慕,近在神都朝局之侧,深知他的重情重义,更能看到权策弱冠斡旋各方的不易,也更能查知他的为国为民之心,李氏族亲,犯在他手中的不少,却无一不是自讨苦吃主动去招惹他,包括麟趾殿的那位临淄王。
太平公主下了马车,牵着权策的手缓步前行,颇带了些压迫力,令人望而却步。
“大兄”声如黄莺出谷,娇嫩甜腻,打破了此间的沉郁。
紧跟着跑出一个盛装的粉色身影,正是李裹儿,奔跑之际,头顶的饰物一跳一跳的,险象环生,自权策解毒苏醒,她便陪着长姐在府中,许久不见他了,像是一头小鹿,撞在了权策腰腹之间,咯咯直笑。
“呵呵”权策抚了抚她的发髻,将她的头饰插戴好,轻笑了两声,“裹儿天生丽质,加上这妆容服饰,更是娇俏万分,若能淑女着些,定能将所有贵女都盖了过去”
“是么?咯咯”李裹儿嬉笑两声,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他的建议,是不是划得来。
权策悄悄伸手揉了揉腰肢,李裹儿满了十岁了,身量长成,一头栽过来,力道委实不小,权策初愈的小身板儿,还有些承受不来。
手没有按到腰上,一只玉手已经伸了过来,太平公主替他按揉着,毫不避忌众目睽睽,“走吧,总在门外也是不像,先去瞧瞧新娘子”
“是,姑母”李裹儿抿嘴轻笑,梨涡隐现,屈膝一福,倾城之色带着娇柔之气,令人神为之夺,权策都有几分恍惚。
“噗嗤……”李裹儿微一低头,掩口而笑,露出雪白的蝤颈,明眸善睐,娇媚之态宛然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