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仙居殿。
武后半躺在榻上,面带轻笑,轻罗纱衣轻轻滑落,香肩露在空气中,胸前大红色的诃子起伏不定,柔软腰腹若隐若现,风光旖旎。
张昌宗跪坐在她侧后,神情紧张,兴不起一丝绮念。
殿中跪着不少人,最前头是殿中监李笊,神都苑宫监杨思勖,以及麟趾殿内侍管领高延福三人,后头是殿中省的几个司库、书吏和直长等官,还有内侍省的一群内侍宦官。
“李笊,陛下隆恩,令你为殿中监,你是如何办差的?”上官婉儿声色俱厉,代武后问话,矛头直指李笊,“陛下发给宗正寺的旨意,何以无故迁延?何以去了麟趾殿?”
李笊俯首在地,沉默不语。
“混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抵赖不成?”上官婉儿怒不可遏,向前迈了两步,双臂大开大阖地挥舞两下,冷笑连声,“还是说,此事别有内情,背后还有人在?速速交代,是谁人指使,令你交结麟趾殿,窥伺宫禁机密?又有何图谋?”
“说”
上官婉儿的训斥,一句重过一句,像是鞭子凌空抽打,李笊固然汗流浃背,武后旁边的张昌宗也是全身觳觫,颤栗不休,脸色阵阵发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李笊的嘴巴,祈求他万万不要开口。
如他所愿,李笊暂时还能承受,抿着苍白的嘴唇,仍是一言不发。
“呵呵,武安县公却不是凡人”上官婉儿面上怒气隐去,春风化雨,满脸笑意,“想必是要冠军侯亲至,才能令你开口了,这份忠心,倒是难得”
听得上官婉儿话头烧向权策,李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烈地抖了一下,在地上叩了个头,沉重地说道,“上官昭容容禀,殿中省内给使司、尚宫奉御等与内侍省相关联的职司,较早以前,已不再臣管辖之内,旨意传达迁延,流转失误,臣能得知一二,却无力干涉,请上官昭容明察”
上官婉儿眉头大皱,却是根本不信,继续呵斥到,“你是殿中监,有司都是你下属,不过听令行事而已,你为主官,如此推诿卸责,不过是狡辩而已,武安县公,良心可安?”
上官婉儿第二次以爵位相称,显然颇有羞辱之意。
李笊低垂下头颅,再次无声。
上官婉儿阴沉着脸,盯了他好一会儿,转身回到武后身边,如何处置,还要看武后的决断,在武后身边站定,扫了一眼旁边的张昌宗,像是中了风一样,全身哆嗦个不停,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作出关切之状,“张都尉,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去唤御医?”
张昌宗像是见了鬼,呀的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见殿中众人怪异的盯着他,再也承受不住,砰地一声五体投地,爬到武后脚下哭诉求饶,“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陛下,老奴有罪”高延福虽也是惧怕得不行,却始终冷静着,见状生怕张昌宗牵扯出太多人,立时动弹起来,尖利的公鸭嗓盖过了张昌宗,“老奴听闻陛下有恩旨,为南阳王和永泰郡主大婚赐下方物,寿昌县主年岁与永泰郡主相仿,于归之期不远,老奴万不该起了攀比妄念,谎冒张都尉之名,偷窥旨意,老奴罪该万死”
张昌宗的求饶声戛然而止,随即就坡下驴,喜出望外地附和,“陛下,臣不识大体,侵官越权,损伤李监令执事法度,致使宵小有机可趁,臣有罪”
武后任由他们唱念做打全套表演,眼皮都没有抬,自顾自把玩着腰间翡翠玉环,自得其乐。
这些人所言都是不尽不实,真相也不难推断出,她却无意深究罪责,麟趾殿已经沉寂,打击过甚,非她所愿,至于张昌宗,她是真有几分失望的,堂堂男儿,要么就在宫闱床笫之中勇猛精进,要么就在朝堂纵横捭阖,他却两样事都做不好,尽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令她跟着颜面无光。
武后幽幽一叹,开口发落,“李笊履职不甚尽心,罚俸两年,殿中省重任朕交与你,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的,再有下次,朕绝不宽贷……高延福任意妄为,窥伺禁中,念其忠义,免其一死,发惜薪司为奴……张昌宗窃权弄势,蝇营狗苟,大坏人心,着……”
武后顿了顿,终究狠下了心,“脊杖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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