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吩咐了,就是请权郎君先回”香奴板着脸,一字字说得清楚。
“这……”众管事顿时傻眼。
权策心里有数,想必是逆伦的流言传到了太平公主耳中,摆摆手,“我进去瞧瞧”
他迈着大步往后院走,香奴敛着裙裾,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并没有真心拦阻的意思。
才到太平公主府正殿的乌木门廊下,便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噼里啪啦声,红漆的窗棱门柱不时遭到重物撞击,地面上如同狂风过境,各色各款的零碎遍地都是。
权策用眼神示意了下,让香奴在外头候着,自己跨步进去。
劲风拂面,迎面一个名贵的粉色瓷瓶飞来,权策双手接住,对上太平公主惊讶的眼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哼”太平公主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用力一甩披帛,快步走到坐榻边,却没有优雅跪坐,而是一屁股坐下,两腿分开,喘着粗气,怒气未消。
权策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姨母,坊间流言,信则有不信则无,若因流言疏远了孩儿,反倒是授人以柄,只要心底坦荡,完全不必理会”
这番宽解的话,非但未能让太平公主释怀消气,反倒更惹得她冲冲大怒,一骨碌站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乱打,“坏心小贼,最是没良心,心底坦荡,坦荡你个头……”
权策由着她撒气,突地脸上一凉,抬眼一看,见到太平公主眼圈通红。
“姨母……”权策轻声唤,伸手去给她擦拭,被她一巴掌打开,自己用衣袖几把擦干净,骄傲地抬起下巴,“本宫被人说嘴,怕是太久没有找面首所致,改日就召几个美男入府”
权策脸色微变,迟疑着道,“有了流言才召人入府,怕会又被说成是欲盖弥彰,下下策,智者不取”
“下下策?上官婉儿也采用此策,你怎的不说?”太平公主露出点笑意,瞥了他一眼,见他讪讪然不答话,也不忍再迫他,“罢了罢了,瞅你那愁眉苦脸的模样”
“谣言止于智者,以不变应万变最好,姨母英明”权策松了口气。
太平公主翻翻眼皮,转而说起了正事,“怎样?当了皇嗣的太子詹事,又要当重润的文师傅,可有应对之法?”
权策笑了,唤来侍女丫鬟,将屋内的狼藉清理掉,扶着太平公主回了坐榻,以拉家常的语气慢悠悠地道,“武氏诸王好容易蛰伏下来,麟趾殿却又不安分,总要找些麻烦,两方都在争抢豫王一系的支持,细细想来,陛下却是不公,同为先帝子孙,麟趾殿人人都是王爵加身,庐陵王一系和豫王一系却是连个公爵都没有,实在不当”
太平公主很快明白了权策的弦外之音,是打算用李璟做引子,用封爵做文章,将艰难的抉择推回到麟趾殿面前。
“咯咯,坏心小贼,最是刁钻”太平公主伸手在权策脸颊上轻轻拧了一记,满脸都是骄傲。
权策仰起头,露出个矜持的笑容,“这是阳谋,不过压一压势头,若麟趾殿还不迷途知返,少不得要再费些心思,庐陵王一系在北都遭遇重创,平衡一番也好……”
太平公主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浅笑,微闭着眼睛,只听声音,就能感受得到权策挥斥风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