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婉儿已经调好了表情,很是做作地掩住红唇,表情也夸张地做惊讶状,“臣妾只是想到,权大将军,或许又想去上清观抄经?”
武后眉梢一扬,似是看穿了上官婉儿的小心思,哂笑着转了回来,正巧看到权策盯着上官婉儿的阴森目光,一瞬即逝。
武后只当是上官婉儿的小小心机,要让权策像昔日西塞一样,上战场,又不得名分,不以为意,上官婉儿却心惊肉跳,倒不是为自己的失态,听到情郎要出征沙场,哪个女儿家又能淡定如恒?恰是因为权策的目光,武后看到的是阴森,她看到的却是严厉呵斥,吓人得紧,惧怕过去,又是一阵委屈浮上心头,即便明知在武后眼皮下做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万万大意不得,郎君警告是对的,可她就是觉得难过,很难过。
眸光闪闪,有点点水润掩藏在眼底深处。
万般皆是命,到底意难平。
谢瑶环像是一个美丽的树桩子,呆呆站着,手指轻抚着腰间的翠玉羽毛,她不要这样,一定不要。
武后嘴角微挑,看着权策迅速变成温良恭俭让的好少年,不由失笑,“你呀,却不是个会吃亏的,要去也好,只是不必到懿宗帐下,相反,临机大事,由你专断,懿宗,你可记下了?”
“臣遵旨”武懿宗一身力气散尽,趴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有些昏昏然。
“陛下,关于隐身名目,臣有个建议”权策上前一步,沉声道,“臣请任性,因儿女私情,擅自离京远赴突厥,陛下加恩,虽黜免左羽林卫大将军之职,仍派重臣随从,命为副使,以全藩属礼节”
一席话出,满殿寂寂然,武懿宗勉力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怕不是个疯癫,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郎,真大好男儿也”李旦不敢高声语,自顾自呢喃。
自污,罢官,出使藩属,样样桩桩,都在自废武功,反衬武后雍容宽厚,待他东征归来,不管胜败,不仅难封,恐怕还要因擅自离京之罪发落一番,一丝好处都拿不到。
武后闭着眼睛反复思索,易地而处,她绝难理解权策的作为,便是为谦冲自保,也做得过了些,除非,他对自己,对大周,是真心的,细细想来,权策黑手参与的朝争确实不少,对武家族人也是狠辣,却从未做过有损大周和自己的事情,反倒处处竭力维护。
“哎……”长长一声叹息,武后睁开眼睛,“那宫女,慎刑司如何处置的?”
“陛下,慎刑司将那宫女驱逐出宫了”上官婉儿出门打问一番,回来禀报。
“李笊倒是好心”武后嗤笑,“倒也难得,传旨,升李笊为殿中监”
“是”上官婉儿盈盈下拜,这便是爱屋及乌?自武后临朝称制以来,殿中监从来都是虚设,李笊算得是第一人了。
武后起身踱步片刻,又道,“瑶环,你懂些兵事,随权策同往,确保他安全,多上密折,免得朕担忧”
“奴婢遵旨”谢瑶环面如清水,沉沉应命,心里有朵花缓缓绽放。
上官婉儿笔锋微抖,嘴角微扬,陛下啊陛下,怕是沉浸权术得失太多,跳不出朝局窠臼,郎君每每以白身调动大军行攻伐之事,军伍遍闻郎君大名而束手听令,待得他日,官职之谓,爵位之封,于我家郎君,复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