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节,权策左羽林卫的野战军演训,又是开始。
这一轮演训为期月余,将在神都官民面前扬言要裸衣野战的野战军操练得叫苦连天,哀嚎遍地。
权策倒不只是为了教训他们,心中是有谱的,前一次演训,重在军纪、体能和协同,这一次,却是将兵器定了下来,野战军全军四千余人,全数为陌刀兵,专为破除骑兵而生,令这些平日握着花里胡哨的轻便横刀,耀武扬威嘚瑟的士兵颇为不适应。
高强度训了半个多月,全军上下挥舞着长柄陌刀,虎虎生风,已然能够完美驾驭,权策捏着下巴,思量着提升难度,毕竟只练不打,并不能出精兵。
权策先去找了太仆寺卿崔湜,要求他提供患病或老弱的战马,崔湜听得大为愕然,只听说过要骏马的,还没听过要病马的,待权策说这批战马只是作为演训道具,用完即死。
崔湜一口浓茶喷了出来,连连摆手,不敢应承,作为上官婉儿的嫡系头马,他做这个拒绝决定,在明面上,很是符合朝野预期。
权策无奈败退,转而去找了夏官尚书刘幽求,刘幽求听了他的要求,也是受惊不小,沉思良久,心中渐渐有数,戏谑问道,“权郎君,你演训的野战军,都是不着衣物的,如今又要杀马,莫不是府中缺了屠手?下官要多嘴几句,马肉滋味很是不好,且是下贱之物,若是传到殿下耳中,权郎君却要遭些罪过”
权策愣了愣,他与刘幽求并没有私交,其人也不是热络之人,未料到他会摆出如此亲近姿态,苦笑摇头,“刘尚书休要取笑,若是有难处,可自左羽林卫明年军资之中预支钱帛……”
“很是不必”刘幽求摆摆手,摆出义正词严状,“羽林卫乃北衙禁军,攸关陛下和宫城安危,物资供应绝不能拖延慢待,过几日,西塞有一批冻创马匹要到京,南疆茶马道也有一批驽马要到,总数约莫有万余匹,下官便作主交由左羽林卫,作演训之用”
“如此,多谢刘尚书”权策拱手道谢,即便有太平公主的关系,这份人情却还是要记下,西突厥牧马便在西塞,马匹生于斯,长于斯,又怎会有冻创之事,南疆茶马道的马匹,都是来自高原,虽矮小了些,却是劲力十足,绝不是驽马。
刘幽求一番好心,却无意间给野战军的士兵带来巨大的麻烦,老病马匹要用陌刀杀去,都要费些手脚,何况是龙精虎猛的精壮马匹,权策先是令他们观察奔马姿态,自右玉钤卫敢死团调来一队步战教官,示范了好几次临阵扑杀奔马,劈腿砍头划肚皮,干净利落。
说起来只有三板斧,真正上手却是险象环生,先是一什处置一匹奔马,再是一伍,后是四人,两人,万余匹马很快被杀尽斩绝,野战军也有数百人受伤,重伤不治七十余人,付出如此代价,也有成效,临阵杀马,人人都有心得,见了马就双眼放光,以至于权策策马入军营,还有不少人前后观察玉逍遥的步态体型,似是在寻摸哪里下刀比较方便。
野性杀性和本事都是足了,权策微微一笑,令武秉德派了麾下的宪兵队进入野战军营地,将军纪提升至定格,稍有违反,便是连坐关禁闭打板子,若说这些刑罚,皮实的野战军士兵还能扛住,后面又增加了一个,视违纪情形,去掉一段时日的盔缨,野战军的盔缨与左羽林卫诸军都不相同,是蓝色的孔雀翎,乃是野战军的象征。
这下可是要了命了,没过多久,野战军上下,连同野呼利,全都规规矩矩老实下来了,这种有了本事有了内涵的敬畏规矩,看着便让人欢喜。
“野呼,演训切不可放松,入山中拉练照章行事,我每旬同训一次,许进不许退,但凡让我察觉有一点退步,你这统领之职,便交由秉德担任”权策沐浴更衣,穿好锦衣,功成身退,顺手给野呼利戴上了笼头。
“是,大将军”有人高声应命,却不是野呼利,而是武秉德,野呼利手中四千如狼似虎的精兵猛将,他手中却是三千讨人嫌的宪兵哨队,捋了捋手中白色剑穗的长剑,对那蓝色盔缨垂涎三尺,恨不能立马与野呼利交换了去。
“武将军,你没有机会”野呼利说得斩钉截铁。
“野呼将军,且小心着”武秉德针锋相对,他手中握着军纪大权,有的是地方等着他。
“哼……”野呼利冷哼一声,却是底气微有些不足。
权策懒得搭理他们两人唇枪舌剑,自顾自拾掇整齐,跨上玉逍遥出了军营,今日太平公主府上宴会,他要去捧场。
入夜时分,太平公主府又是灯明如昼,权策到了才知晓,此番宴会尽是女客,公主、郡主、国夫人、女官如同翩翩彩云,都是盛装打扮,满身锦绣,金石翠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