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不阴不阳地道,“权郎君一腔忠勇赤诚,诸位何苦作梗?”
默啜可汗紧跟着一锤敲定,“一棍子,一百匹马,你是皇帝的孙子,值这个价码,好汉子,来挑你的对手……”
“可汗且慢”白面阿史那将军拦下了,然后是一段语速极快的突厥语对话,默啜可汗显然拗不过自己的手下将领,气咻咻点头允许,一屁股坐在坐榻上,举杯就是一通牛饮,络腮胡子上酒浆淋漓。
权策神色一整,将衣襟下摆塞进了玉带之中,阔步昂昂走下御座高台,气势为之大变。
他与自己的对手正面相对,虽知道她是个女子,很可能就是默啜的掌上明珠,却也丝毫不曾小看。
权策礼让一下,示意对方先出招,阿史那将军仰着下巴,高傲拒绝,权策便虚出一招,待她反击之后,才退后一步,开始迎战。
双臂甫一相撞,权策更加谨慎,数年来,他练武强身从不间断,这阿史那将军的力道,竟与他相差无几。
拳来脚往数十个回合,两人旗鼓相当,权策伤口迸裂,浸出殷殷血迹,动作虽有所迟缓,力道也不够大,辅之以脚下动作,却能保持不落下风。
权策试探着改变了策略,以旋绕和身形移动大开大阖,寻找一击制敌的方法,衣摆如同睡莲款款摆动,阿史那将军明显始料未及,面对权策刁钻的一拳,只来得及转过一半身体,眼看就要挨上一拳。
机会的确很好,可惜权策却打不下去,因为对面转身一半的阿史那将军,暴露出的部位是胸前,权策收回拳头,拧身缓过攻势,阿史那将军却老实不客气,顺势伸脚一踢,将权策踢翻在地。
天蓝的地毯上,他身躯滚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众朝臣蜂拥而出,将他扶起。
权策冲默啜拱拱手,“可汗,在下输了,请行刑”
阿史那将军却腾腾几大步走上前,大声道,“权策,你有伤在身,还能迎战,也敢认输,我敬佩你,但你不是个真正的好汉子,为了胜利,好汉子可以不惜代价,你却因为……放弃了胜利的机会,我看不起你”
权策笑笑,“阿史那将军所言极是,心有顾忌,终难成大事,但人生天地间,无人是赤条条的,有些事情道理牵挂羁绊,能让我们变得更强,若我再强一些,不管如何,都可以赢你的,所以,阿史那将军,我还是输了”
阿史那将军眼睛眨了眨,似是觉得新奇,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识破了我,为何还迎战?输给女人,不是更羞耻吗?”
权策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予搭话,请君暂看御座上,着凤袍统天下者,还不是个女人,谁又能赢过她分毫?
两人耽搁这一小会儿,武后已降阶而下,权策输了,她却不觉得丢脸,权策有伤在身,有获胜的机会却不知为何放弃了,她相信权策自有道理,这小东西行事,总有一股子侠气荡气回肠,她将权策拉到身前,看了良久,轻声问,“可行?”
权策躬身点头。
武后抚了抚他的脸颊,又猝然转身拂袖而去,“可汗请行刑”
条凳梃杖齐备,权策解去上衣衣衫,伏身在条凳上,穿衣不显,此刻满身雄健气息铺面而来,大殿里的热气似乎更甚三分。
“啪啪……”
脊杖声起,权策新旧伤痕相加,呕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