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内附典礼,虎头蛇尾,武后心境不佳,举步便要辞楼下殿。
“啊……”一声浮夸的惊叫声传来,韦团儿掩着嘴做惊悚状,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越位数步的皇嗣李旦,他尚且不自知,流露出些关切的模样。
直到母皇针扎一样的视线刺到他身上,他才觉察不妙,四下里一看,他已然侵踏龙首御道数步之遥。
“母皇恕罪,儿臣无心之失……”李旦慌忙跪地,武后没有任何表示,面沉似水,径直在他身边走过,李旦跟着武后的身影在地上转着圈儿叩头,活像是一条惶惶然的断脊之犬。
武后翩然远去,李旦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群臣文武各安其位,丝毫不敢稍动,静默地围观大周储君的凄凉景象。
权策和来俊臣有旨意在身,是唯二能动弹的,来俊臣故作急切,直接从李旦面前穿过,形似接受了李旦的叩拜,权策微微叹口气,绕路到门楼侧面,拾级而下。
来俊臣的急切倒是立竿见影,权策还未曾赶到拓跋司余下榻的四海驿馆,已经得了消息,来俊臣刑讯之时,将薛稷杖毙当场,光禄寺少卿刘广友亦受刑不过,先是晕厥,不片刻便没了声息,将两人尸体摆在鸿胪寺、光禄寺众执事官面前,严刑逼供,大肆抓捕所谓同党。
权策抵达的时候,四海驿馆已被御史台黑衣官差重重包围,里面人仰马翻,他们定是得了吩咐,丝毫不惊扰羌人使团,但馆内上下人等,一股脑儿披枷带锁,打头的吏目吆五喝六,迎面对上权策的玉逍遥马头,如同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戛然收声,快步跑上前见礼,权策自不耐烦与他们纠缠,挥手令他们自便罢了。
到拓跋司余的居所,交卸了大批赐药,又亲眼看着御医诊治,见拓跋司余并无异状,使团上下情绪平稳,对他仍是信任有加,权策才放下了心。
太平公主府,凉亭,太平公主临风而立。
香奴跪在她身后,声音惶急,“殿下,薛少卿已死,听闻不少朝官都有动作,因往来最密,预备明日朝会弹劾冬官侍郎萧至忠,届时,恐来俊臣会借题发挥”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太平公主只是冷哼,并未动肝火,她的人手几经更迭,早已非吴下阿蒙,即便萧至忠也失陷,稍作贬抑,总能东山再起,有母皇恩宠在,她对手上官员死伤,丝毫无感。
“殿下,皇嗣今日行止有失,朝中物议沸腾,必将再遭风雨压迫,原定的计划,是否,稍作延迟,或干脆取消?”香奴小心翼翼。
太平公主眼中柔光一闪即逝,扭过头,盯着香奴看了半晌,“你忧心的,是皇兄,还是另有其人?”
香奴连忙叩头在地,“殿下容禀,皇嗣与殿下同为李氏苗裔,一损俱损,奴婢为殿下尽忠,忧心的,只有殿下得失,万不敢心有旁骛”
“损,便损罢了”太平公主嘴角掀起残酷的冷笑,“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是”香奴颓然应命,偷眼看了看太平公主脚下华贵的金薄重台履,心中冰凉一片。
太平公主闭上了眼睛,神思缥缈。
她仿佛看到,上阳宫,芬芳殿,谷水长廊,白衣少年,遍体鳞伤,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鲜血横流。
“大郎莫怕,姨母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