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魏王府带着无穷的喜意进入了梦乡。
今日朝会,武承嗣党羽拳打脚踢,无往而不利,皇嗣李旦不得不上奏疏自辩认罪,遭了武后当朝申饬,太平公主的党羽萧至忠、铁杆儿的保皇嗣党豆卢钦望统统降职留用,这两个旗帜性人物虽未能扳倒,但让他们遭遇一场挫折,也足以令朝中的墙头草看清楚风色,朝堂终究是姓武的说了算。
武承嗣最为得意的,并不是这些,他今日亲自上奏,给皇嗣党羽中,最为油滑棘手的道教宗师司马承祯套上了笼头,为他请封了上清观大德封号,成了道官,依照制度,道官归宗正寺提点管领,日后再要上蹿下跳,御史台师出有名,随时可以弹劾拘押之。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四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抬着一个黑色的麻袋,出现在魏王府侧门,扯下麻袋,里头是一具面色青紫的尸首,将尸首安置在门墙边,四下里张望一番,猫着腰贴着墙根,轻手轻脚地就要离去。
“嗖嗖嗖”利箭破空,黑衣人猝不及防,全都中了招,放箭的人明显有所谋算,并无射杀之意,中箭的地方都在腿脚上,不取他们性命,却也令他们无法逃走。
“唔”黑衣人扑倒在地上,却也晓得时机不对,不能叫出声来,死死闭着嘴,只发出闷哼声,拖着中箭的腿脚在地上拼命往前挪动。
魏王府侧门,正对着一片皇家林苑,里头松林茂密,四时常青,一棵松树上,传来一声冷哼,有个汉子藏身在松树丛中,手中拎着个竹节鞭,鞭梢追着一条紫色流苏,手上微动,黑夜中闪过一抹紫影,又是一轮羽箭放了出去,这次精准射在四个黑衣人的手上,由掌心楔入,硬生生将手掌钉在了地面上。
“啊呀……”
十指连心,黑衣人终是忍耐不住,凄厉的惨叫声在静谧的夜空中传遍四方,惊动不小,四下里的人声犬吠连成一片。
魏王府院墙内吆喝声不断,护院仆役循声从四面围拢过来,脚步声杂乱纷沓,人数还不少,黑暗中的人影挑了挑嘴角,又是摇了摇手上的竹节鞭,四下里松枝摇曳,衣袂破风,手下人相继趁乱退走,他仗着艺高人胆大,俯下身藏在茂密的松枝后,继续监视,上头有死命令,定要亲眼看着事态坐实。
眼看着四个黑衣人被魏王府的护卫围在垓心,包围圈越来越小,竹节鞭高手露出一丝欢喜的笑意,笑容尚没有完全绽开,异变陡生。
“嗖嗖嗖”又是一排羽箭向着四个黑衣人兜头射去,直取要害,有的射中头颅,有的射中咽喉,箭头乌黑,显然淬了剧毒,四个人登时气绝。
“什么人,有敌袭,小心戒备”魏王府护卫大惊失色,呛啷啷刀剑掣出,有个头目指挥,分散开好几个方向,将这片松林团团围住。
竹节鞭高手脸上惊惧愤恨交加,立时团成一团,屏息凝神,努力缩小存在感,心中祈祷那些暗地里做坏的奸贼先给人逮住,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天不遂人愿,他只顾隐藏行迹,心中发狠,冷不防背后一块石子袭来,正中脆弱的尾椎部位,剧痛之下,往前一扑,亏得双手灵巧,既是拽住两个松枝的尖端,勉力维持住身体平衡,刚松了一口气,又是一块石子飞来,这次击中的却是着力的脚踝,力道极大,脚踝的骨骼发出脆响,显然骨裂了,再也稳不住身形,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随着身体落地,稀里哗啦一堆东西自半空中抖落,竹节鞭高手定睛一看,悲从中来,竟是一把手弩,还有一背囊通体乌黑的羽箭,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与射杀黑衣人的羽箭同出一源。
“卑鄙,栽赃”竹节鞭高手悲愤已极,抡圆了手上的竹节鞭,奋力与魏王府的护卫纠缠,只是有伤在身,又寡不敌众,落得遍体鳞伤,无力再抵抗,被人制住,他终是抱着一线希望,不肯自戕,声嘶力竭地呼喝,“伤人的是我,杀人的另有其人,另有其人,这些弩箭,不是我的,我也是被他们暗算的,还有敌人,敌在松林后”
魏王府的护卫头目将他的竹节鞭握在手中把玩,随手卸掉了他的下巴,看了他一眼,“持府中名刺,先请个御医来,擅长治疗心疾的”
“噗”竹节鞭高手呕出一口心头血。
高安公主府,王勖借口有要事要处理,宿在书房,打发高安公主自己回了后院,他却一夜未曾安寝,在书房逗留未久,移步到前院花厅,坐立不安,背着手来回走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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