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朝中有十余位重臣都接到了这张纸条,大多隐而不言,平静以对,也有例外,春官尚书武三思,近几日在朝中颇受排挤打压,亲信羽翼被剪除不少,府中沉凝如死水,当晚却大笑三声,大排筵席,欢饮达旦。
这张纸条,武承嗣和与他过从甚密的朝官,都没有收到。
次日天明,长安金光门,鸿胪寺车马辚辚出城,仪制司主事卢照印前往东都,预备西突厥斛瑟罗的一应事宜,他抵达东都洛阳,先去四方馆查探了下榻之处,又去郊外白马寺拜访了大和尚薛怀义,回到洛阳,又赴了东都千牛将军郑重的宴请,两人是知己故交,卢照印当晚就留宿在郑重府中。
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郑重的治军风格大变,以往都是亲身上阵指挥,只认人不认其他,现在却变了花样,随手拎个人出来,将令箭交给他,就让他指挥全军近三百人行止,如同儿戏。
千牛备身、备身左右乃至普通备身,都是官身,备身都是正八品上,出身又都不简单,傲骨傲气一样不缺,如何是任谁都能摆布的,果断反抗。
郑重见此情形,不怒反喜,痛下辣手,杖责关禁闭,处置了好几个军官,连韩斋都未能逃脱,关禁闭关得头晕耳鸣,眼睛发绿,再也不敢扎刺。
从备身,到仆役,再到宦官,任谁上台,只要令箭在手,如臂使指,郑重变本加厉,换了个侍女上去指挥,军中有人偷摸骂骂咧咧,手脚却是利落,让干啥干啥。
郑重抱胸靠墙,冷眼看着手下部属演练,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脑袋越昂越高,望着天,“将军,却是尽出些难题,好在我东都千牛百炼成钢,罢了,只要那女将不怯场,我东都千牛,便无所不能”
长安北郊,龙门驿。
春官尚书武三思,鸿胪寺卿豆卢钦望,以及春官衙门、鸿胪寺一众属官,在此迎候西突厥可汗阿史那斛瑟罗。
众人在雪地里站着,冷风干硬,极是难受,武三思回头看了权策一眼,“权少卿,听闻你近几日很是写了几首巾帼将军的诗词?”
“不敢不敢,都是勉力应酬,全无水准,武尚书见笑了”权策脸色微红,有些惭愧之色,古往今来,有故事的女中豪杰不少,在诗词当中歌颂留名的,却是凤毛麟角,这方面比较露脸的,却是明朝末代崇祯皇帝,写的几首诗,全都是写给巾帼英雄秦良玉的,水准相较于盛唐诗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呵呵呵,酒后戏弄文字,权少卿出口成章,已是难得”武三思顺当地递了台阶过来,“本官常自失落文采不济,比之于上官待诏,远远不如,如今又得知,武略方面,竟也比不得谢女官,所谓人臣巅峰,出将入相,纯以才具论,女子未尝不可啊”
权策眼中精光一闪,似是而非回应道,“尚书过谦了,自古巾帼不让须眉,何况天后当空,身边女子,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仰望”
“少卿说得极是”武三思面露了然之色,不再开口搭腔。
说话间,一骑奔来,说是西突厥内附使团已然抵达三里外。
“好了好了,总算来了,我等也迎迎,动弹着总比干冻着强”豆卢钦望吆喝着,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起行往前。
西突厥贵族尚白色,仪仗用白色的地方很多,混杂在白茫茫天地中,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