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坊,权策在一座茶楼的二楼廊台上坐着,捧着茶杯啜饮,此地视野开阔,俯瞰一整条街道。
身后站着权立,他是这座茶楼的东家,但他不知道为何要买下这桩生意,是权忠的指令,他领命做事而已,再次回到权策身边,他摆正了自己的位子。
“大郎,此间茶楼地段极佳,却盈利不丰,小的有意引几个说话本的进来,再请几个岭南的茶点师傅,让客人在店里的时间多些嚼头,不知大郎意下如何?”经营方面,权立头脑非常灵光,他和权忠差别就在一个忠字,这个忠不是对权家,而是对权策个人,终究可用而不可信。
“你做主即可”权策没有谈兴,眼睛不时在楼下一处宅邸的大门处扫过。
权立见状,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吱呀一声,黑漆大门打开,先驶出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个中年男子,再走出一个贵妇,牵着个童子,仆役放好脚踏,贵妇亲手搀扶男子上车,马车起行,她还跟着走了几步,情状极其依恋,马车走远,贵妇俯身为童子擦了擦嘴,说了几句什么,母子两人牵手回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权策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缓缓举步下楼,不少茶客空出双手,目露精光,门外街道上,或蹲或站,聚起了不少地痞流氓,只要他动一动手指,这个宅邸可以在顷刻间失火,随即遭到哄抢,那对母子则会神秘失踪。
权策出门上马,绝地和沙吒符紧跟着上了马,哒哒的马蹄声远去,不片刻,沙吒符折返回来,传达了四个字的指令,“保护他们”
权策没有回府,而是去了附近的伊水边,这条河宽阔水深,河岸两侧有六个渡头,旁边的仁和、宣和两个坊市居住的多是官员商贾,芙蕖要在这条河上弄一条画舫。
“郎君,奴奴想好了,随你回长安”芙蕖依偎在权策身边,显得轻松多了,权策伤好之后,带她拜见了父母,权毅未曾多言,只是训斥了权策几句,义阳公主却十分冷淡,对她出身勾栏,牵连权策受伤不满,“奴奴出身卑贱,不为翁姑所喜,日后也将别府另居,侍奉好郎君,心愿已足”
“芙蕖,我家虽名为皇亲国戚,实则处境尴尬,难言之事也多”权策没有细说,“父母那边,不必烦恼,日久见人心,他们终会接纳你的”
“奴奴也知道”芙蕖脸颊红润,“最好的办法就是能给郎君生儿育女,可是,郎君……”权策跟她说过,幼时有一半佛半道、头戴儒冠之人为他算命,18周岁之前,不能失掉童子身,他的生辰是三月十五,才满16岁,还有两年要等。
“咳咳”权策起身,顾左右而言他,“这画舫布置得极好,若是在船身周遭挂些红灯笼,想必更能引人注目……”
芙蕖翻白眼娇嗔,双手拢着他的手臂,侧头枕着他的肩头,听任他指手画脚,只是不答。
黄昏时分,权策回府,却见二弟权竺在未名院,双手牵着祝家两岁孩童祝平安的双手,一步一退,教他走路,奶声奶气训话,“平安郎,你要勇敢些,步子迈大一点”话音未落,自己一个腚墩儿摔在地上,祝平安也栽歪倒地,两旁仆役蜂拥而上。
小妹权箩乖乖坐在锦墩上,身旁婆子侍女环绕,黑漆漆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流出些嫌弃之意,双手挥舞两下,口中咿呀有声,似是在对两个笨蛋大加嘲讽。
权策负手观望,不觉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