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扶意一行人辞过慕夫人返回家中,马车从尚书府门外离开,又从公爵府门前进去,避人耳目地,便把闵延仕接到了祝家。
老太太看着给自己磕头的一双孩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但事情有了转机,小两口能彼此珍惜,她到底是松了口气。
“延仕的确不宜在公爵府长住,两家不能彻底翻脸,因此我命你们三嫂嫂,择一处私宅,打理罢了赠与你们,搬过去后,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老太太说道,“延仕的俸禄,养活一家几口人不在话下,韵之的那些陪嫁,田地商铺等等,你们但凡精心打理,要想维持富贵,也非难事。又或你们愿意接受家中接济,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大嫂嫂已经去东苑向二夫人传话,扶意独自坐在一旁,奔波了半天她着实有些累了,芮嬷嬷和李嫂都是过来人,十分体贴孕妇,要来搀扶她去里头躺一躺。
扶意拒绝了,毕竟延仕和韵之,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祖母说。
韵之先于丈夫开口,胆怯地结巴着:“奶奶,我们、我们商量后,还是决定过两天就回家里去,倘、倘若家里、家里……”
闵延仕见韵之为难,便叩首道:“奶奶,倘若家里长辈,能以将我们捉回去为借口,送我们回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老太太冷着脸道:“莫怪我言辞不客气,那个家,还有回去的必要吗?延仕,你是放不下闵氏的家业,还是放不下你爹娘?又或是担心旁人告你个不孝之名,耽误了你的仕途前程?”
闵延仕磕着头就没起来,郑重地回答:“孙儿并非放不下闵氏家业,但孙儿答应过祖父,要重新撑起门庭,如今即便要和韵之自立门户,也不能完全弃之不顾。因此,要先料理清了家中的事,那家中再不济,并非人人都可恶,总还有无辜的人,等着孙儿为他们做主。待有一日,孙儿安排好所有人的去处,一定和韵之搬离家中,从此再无瓜葛。”
老太太冷声问:“那一日,是何时,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吗?”
闵延仕慌忙抬起头:“孙儿说的都是实话,回府只是料理家事,您为我们准备的私宅,我们感激不尽,待家中事务妥善后,必定搬去,绝不辜负您的厚爱。”
韵之弱声道:“奶奶,我的东西还在闵家,不说金银您不在乎吧,到底是我的陪嫁,有意义在其中,我哪怕是扔了,也不想留给他们糟践,我还要回去收拾呢。”
老太太气不过,看向扶意:“你怎么看,你也答应了?”
扶意欠身道:“我想,韵之和延仕有他们自己的打算,将来的日子如何,终究是他们自己过的,就算今天三婶婶在那府里,也没把话说绝不是,还警告她们将来不许再欺负我们姑娘。”
“倒是你们三婶谨慎了,也罢。”老太太叹气,心知孩子们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她是拦不住的,只能点头,“就照你们说的吧,两个人都好好歇一歇,养足了精神再回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小两口再向祖母叩首认错,因闵延仕还要返回尚书府,老太太也不留他,只愿他赶紧把身体养好,不要再出什么奇怪的事,并做主不叫去东苑做规矩,有什么话将来再说。
一行人送到门外,闵延仕坐马车离去,韵之转去西苑,要向三婶婶道谢。
扶意因是累了,先回清秋阁,不料离去不久的闵延仕,突然又折回来,遇上了往清秋阁走的她。
如今再见扶意,闵延仕过去的那些心思再没有了,是韵之才叫他真真实实地明白,什么是喜欢。
今早听开疆叙述那些事时,他几乎是绝望的,不知若失去了韵之,往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自然扶意这边,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被爱慕,既然是丈夫最好的兄弟之一,是韵之此生最爱的男人,在她看来,闵延仕也是值得被亲近和善待的朋友和家人。
“户部腰牌应该在玉衡轩,你往那里去找便是。”扶意道,“别叫她发脾气砸碎了才好。”
闵延仕笑说:“不能够,韵之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他欠身作揖,便要径直往玉衡轩走,但刚转身,就被扶意叫住了。
“还有事,是关于韵之吗?”闵延仕虔诚地问。
扶意神情凝重,开门见山地说:“为何要回闵府,我想,贵府族人和韵之的陪嫁,都不是理由。”
闵延仕从容道:“该说的,已经向祖母言明。”
扶意摇头:“这不是实话,我们姑娘单纯,你敢说她也敢信。”
闵延仕微笑:“那你认为,我为什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