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礼部尚书的神智早已出了问题,家里人将他藏在书房里的存货全倒进土里埋了,他再也喝不到记忆中那般香醇的酒,便气急败坏地殴打家人,他精神涣散,认不清谁是谁,见人就又打又咬,醒过来后,也不记得自己所作所为。
在他之后,其余几个食用了青石散的大臣们也都无一例外地上了瘾,被迫戒断期间都表现得疯癫异常,其中有个瘾较轻的,被家里人捆了大半年总算恢复正常,人却苍老了许多,四十出头看上去与六十老翁差不多。
对此太医院得出结论,青石散不是毒,食用少量并不影响体格,可关键在于,此物一旦服用,那就几乎不能做到‘少量’,吃了又想吃,吃不到便抓心挠腮地难受,有钱便一个劲的买,没钱哪怕是坑蒙拐骗都要弄到钱去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瘾太大,靠自身定力无法抵抗。
好在中原的大国们针对青石散都极力打压,总算是让此物在中原消失了,如今又听见这东西出现,皇帝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怒意。
见皇帝脸色阴沉,逸王连忙回答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微臣和友人们在府中共用美食,正吃得开心,忽然有一人倒地,手脚抽搐嘴里直喊冷,症状像极了食用青石散的。”
“微臣叫大夫来给他查看,还真就验证了猜测,他清醒之后交代了,他因为一时好奇而沾了这个东西,持续食用两月有余,而给他提供青石散的,是城南的一处地下市场。”
“微臣火速带人赶往,那卖青石散的小贩是个酒贩子,平日里靠着卖酒来给自己打掩护,微臣在他的住处查到了个地窖,那地窖下边藏了几百坛酒,最上边那几层都是真酒,最底下那一层的酒坛里装的全是青石散,大约有四五十坛。”
皇帝冷声询问:“他是从哪拿的货?”
逸王神情又变得有些纠结。
在看到皇帝阴沉又冰冷的面容时,他晓得皇帝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便回答道:“那混账东西说,是宁王手下的人给他提供的货,原本微臣是不相信的,叫人把他打了一顿,他依旧不改口,微臣顿时拿不定主意了,这才过来禀明陛下。”
他说着便开始唉声叹气,“微臣是真不相信十三弟会做这事的,可那人还咬出了几个同伙,说是城西城东城北,好几处市场都在卖,微臣根据他提供的地点派人继续去查,这家伙微臣也带过来了,陛下要不要亲自审一审?”
皇帝沉默了好片刻,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得毫无起伏,“将他带进来。”
……
“殿下,宫里来人传话了,陛下宣您进宫。”
萧云昭正陪温玉礼吃着点心,听到护卫的通报,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备马车吧,本王这就进宫。”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了手,将温玉礼嘴角沾的糕点渣抹去,“若是到了饭点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先吃,不必等我。”
温玉礼与他静静对视着,随即笑了笑,“要不要我与你一起去宫里?”
“不必,皇帝传召的是我,又不是我们二人。”萧云昭说着,便起身向府门外走去。
马车行驶到宫门外时,已经临近傍晚时分,萧云昭下了马车,便被宫女带领着去了御书房。
“陛下,宁王殿下来了。”
“进来。”
萧云昭踏入了御书房内,只见皇帝端正地坐于书案之后,而书案前也有两道身影,一坐一跪。
气氛似乎有些怪异,萧云昭却面无波澜,朝皇帝施了礼之后,还不忘朝一旁椅子上坐着的圆润男子打了一声招呼,“多日不见,皇兄越发圆润了,作为兄弟,我好心奉劝皇兄一句,你这体型该减减了。”
逸王唇角轻微抖动了一下,而后斜睨了萧云昭一眼,“为兄的体型如何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如今该操心的是你自己。”
萧云昭闻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却没有朝着逸王发问,而是垂眸瞅了一眼此刻跪在一旁的人。
那人身着灰色麻衣,看着像是寻常百姓,身上的衣裳有好几处破裂,看痕迹像是被鞭子抽打过。
萧云昭抬眸,看向御案后的皇帝,“请陛下明示。”
“十三皇叔可曾听说,最近皇城里又出现青石散的踪迹了?”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说话的同时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此人违背朝廷律令,以卖酒作为掩护,暗地里贩卖青石散,被七皇叔抓着审问了一番,据他交代,给他提供货的人,是十三皇叔你手底下的人。”
萧云昭闻言,面上浮现一丝好笑,“以微臣对陛下的了解,您应该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
“的确,所以朕要他交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所说的不是假话。”
皇帝说着,手指点了点书案上的一个小本,“他提供了一份账本,以及两个人的名字。张炀和李棠,是你府上的人吧?”
“从前是,但去年就不是了。”萧云昭淡漠地说道,“这两人从前是宁王府看大门的守卫之二,他们练功刻苦但资质不足,因此没有成为微臣的亲信,有一回微臣的府邸夜里遭歹人袭击,歹人被守卫们打退,没能进入府中,这两人受的伤有些严重,养伤期间,他们提出想要离开。”
“陛下您也知道,微臣背地里有些仇家,这两人或许是经历了重伤有些后怕,惜命本不是什么错误,微臣也能理解他们,便叫管家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走人了,按理说他们离开了王府这么久,他们在外若犯了事,不应该牵连到微臣才对。”
“当真是如此吗?”逸王在一旁出了声,“那二人的说法和十三弟你可不一样。”
萧云昭瞥了逸王一眼,“那么皇兄你来告诉我,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呢?”
许是因为他眼中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情绪,逸王被盯得心里一阵不舒坦,他再次开口,语气也冷硬了几分。
“你别拿这样的眼神瞅本王,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错,我心里很清楚。”萧云昭淡然道,“我之所以被人陷害,是因为牵动了旁人的利益,不过这个人真有些蠢笨,嫁祸给谁不好,偏要嫁祸到我头上,他就不担心我也掌握了他的一点证据,可以当场翻盘。”
逸王闻言,面上浮现一起错愕,但只是一瞬,他便回过了神来,“你有话就直说,别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