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信看着跟老内侍一样低调到让人不易察觉的大宫女的背影,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去紫宸殿问一下微飏的冲动。
“班侯到。”大宫女站在大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里头太子爽朗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班侯来了?快进来!”
班信忍住转身就跑的欲望,强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大步走进去。面对着上头佝偻着腰坐着的、瘦成一把骨头的邬皇后,和侧面高背椅上满面笑容的太子,长揖到地:
“臣班信领旨,即刻起宿卫宫城。特来拜见皇后娘娘。”
“班侯甚少来我蓬莱殿,今天一来,还是告诉本后,你又一次接手了宫城禁卫。上一回你领卫时,本后可是直接被甄三九禁足在了自己宫里。
“怎么?今天是换了个人来宣布本宫的禁足了?”邬皇后显然是半分交好的意图都没有,张嘴就嘲讽了过去。
太子脸上一片尴尬,急忙描补:“班侯勿怪。皇后娘娘缠绵病榻许久,好容易能起身了。你一来,她担心不能出门走动,所以有些烦躁。”
“是。臣只是来回禀一声,若是娘娘这边有什么需要侍卫们帮忙的事情,可以直接命人去跟臣说。臣必当尽力。如此而已。”班信叉手欠身,连头都没抬。
邬皇后冷冷一笑:“不敢劳动。”转开了脸。
班信无声地弯了弯嘴角,抬头看向太子,含笑道:“想必太子殿下要留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用午膳,臣就不打扰了,先告退。”
“也好。”太子笑容可掬,竟跟着他的话站了起来,下座走过来,亲昵地携了班信的手,亲自送他出门。又低声解释:
“皇后娘娘病得不轻,性情古怪。刚才还跟我乱发脾气。她咳得厉害,宫女给她进药,也被她呵斥。班侯莫委屈。”
“娘娘是皇后,在下是她的臣子。皇后娘娘病中憋闷,要跟臣下们迁怒几句牢骚,也是常事。臣都明白,太子不必挂心。”
班信正常客套了两句,便请太子留步,要自己出去。
邬皇后和太子的态度,都很正常。
倒不是说一向如此。而是,病着的皇后,和心慌的太子,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母后病着,宫中事务都由崔贵妃管着。还有俞淑妃娘娘。他两母子自来便有些不大融洽的,班侯倒是该去那两宫都走走看看。”太子又说了一句,便笑着住了步子。
端王让自己来看皇后,太子便让自己去看俞妃。这二位皇子真是没有片刻相让。
班信答应了一声,离开。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就是见你来了我这里,所以才来刺探虚实!”邬皇后脸色青黑,冷冷地看向紫宸殿的方向,咬牙低声道,“他就是对我已经生了疑心了!”
太子站在大殿中间,回头看着她,犹豫再三,才叹了口气:“不然,算了吧。他既然已经生疑,必定有了完全准备。你便动手,也不过是授他以柄,何苦呢?”
邬皇后冷冷地看着他,重重地冷笑哼一声:“你目光闪烁,言语吞吐。并不是不想让我做这件事,只不过是想撇个一干二净罢了!”
“……随你吧。”太子眼中闪过怨毒,索性袍袖一甩,也走了出去。
站在殿外台阶上的大宫女惊讶地看着他:“殿下不留下用膳么?”
“母后晚上不是要宴客?我就不劳她的神了。何况昨晚还答应了御儿要陪他吃午饭,我先回去了。你们好生服侍着吧。”
随口说了几句淡话,太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