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王留班侯吃饭,还展示了微飏当年用过的铁丝网,以及各种腌制好的肉。
班侯大笑:“你还真是诚心请我!”
“我记得当年姑父就爱吃烤肉。”锦王微笑,又命九郎拿了一坛老酒出来:“这是长安小姑姑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剑南烧春。佐肉应该够了。”
“够了够了,很够!”班侯笑得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从九郎手里接过坛子翻来覆去好生地看了一会儿,抱在了怀里,站起身来,道:
“只是最近我手里的事情太多。能留在这儿半日已是极限。吃饭喝酒,委实不敢呐!不过这酒,我实在是见猎心喜,就不客气,拿回去了啊!”
锦王和九郎都愣住了。
片刻,锦王失笑:“姑父不赏我这吃饭的面子,却还要打劫我的酒?!”
“你这身子,阿芥跟我说过,清淡少荤、酒水莫沾。所以啊,肉,我也一起带回去。等忙完了,回到家,我自己美滋滋这么一吃!哎呀呀,全都是我们阿执待我的情谊啊!”
班信摇头晃脑,往后一招手,叫自家的家将:“来来来,都拿走!”
又想起来,哦了一声,“你查到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写好了封好了,直接让人送到我手里。不要过旁人的手,谁都别信!”
锦王含笑颔首:“如此,有劳姑父了。”
“我没你有本事,才让你自己去查这些烂事儿。能帮你善个后,是我做姑父的应当应分的。”班信说完,利落告辞。
九郎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真的是,太聪明了。怎么钓都不上钩。
“不问咱们怎么知道他还在追查的,不问咱们是怎么查到的、动用的什么人,甚至不当面追问真凶。
“您说宿命,他不问您为甚么感慨,直接说自己的事儿,还派您一句执着。
“饭不吃,酒不喝,甚至还都要带走。您刚才瞧见他带着的两个家将没有?腰上别着响箭,臂上缠着袖箭,马上居然连长弓羽箭都带了!
“属下就没见过警惕心这么强的人!”
“你没发现么?他连茶都没喝一口。”锦王的眉宇间染上一层冰霜,“大约他自己也知道,若不是看在这条细犬的份儿上,今次他是走不出这座庄子的。”
“殿下,若是班侯心里已经将咱们当成了对头,您为什么不干脆……”九郎满腹疑问。
锦王低下头去,苦笑一声:“我心里也很纠结,很不舒服。他和长安,甚至加上桓王大兄,算得上是京里除了祺王之外,三个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就是他们三个,横在了我往前走的路上。
“祺王想要毫无瑕疵地坐上那把椅子,三叔的即位是最要紧的前提。偏偏就是这三位,无论如何都不肯站在三叔一边,我只能把他们都打下去。
“桓王大兄那里,我还能心硬一二。毕竟,我们是宿敌,早早晚晚,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然而班侯和长安,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殿下,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九郎犹豫许久,才低声开口。
锦王看着他:“你说。”
“您有辅佐祺王的,为甚么不扶持平王?咱们自己家的人,不比别人更贴心么?”九郎叹口气,“若是没有平王,属下都想劝您离开京城,去过闲云野鹤的快活日子。”
说到自己的亲弟弟,锦王笑了笑,脸上涌上来一丝落寞:“我何尝不想扶持他?可是你看,自从我坐上这架轮椅,他来看过我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