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进来了。”
“嗯。”
江晨开门时,莫萝身子有些艰难地倚在洗手台上,神色有些促狭。
江晨装作没见到,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正底下身子去抱她时,听见了她软软糯糯的声音,“那个……其实你可以把轮椅推进来的……”
“我嫌麻烦。”
这句言简意赅的话飘进莫萝耳朵时,她已经被江晨一把抱起。
不过,被这样抱过了两次的她,感觉已经没那么局促了。
“你要回房里还是呆在客厅?”
“客厅吧!”
于是,江晨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她调整好一个舒坦的坐势时,江晨就给她端来一碗汤。
“这是大姐做的解酒汤,喝了,头痛会缓解点。”
“哦,谢谢。”
莫萝接过汤,正好口渴,一口就喝了一大碗。
“你饿不饿?厨房里热着饭菜,还有羊肉汤。”
江晨还没坐下,大概是想一鼓作气地给她忙活完。
想到这儿,莫萝觉得要是她说等会再吃,应该就没得吃了吧。于是,为了安全起见,她向他点了头,虽然自己其实没什么胃口。
江晨很快就把全部菜端了出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最后拿来了两套碗筷。
莫萝看了一下大钟,竟然已经两点半了。
看着另一套碗筷,莫萝随口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吃饭?”
“之前没胃口。”
边说着,他长手一伸,就把餐桌那边的椅子拉了过来,利落的坐了下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甚是流畅,一气呵成。对此,莫萝不得不暗暗佩服。
两个人“汤足饭饱”后,江晨在自个儿在阳台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而莫萝在客厅百无聊奈地看重播的春晚。
“要不出去玩玩?今天好歹是春节。”
听到江晨的提议,莫萝一双琥珀色眼睛立刻焕发了琉璃般的光彩。因为腿脚不便,她已经半个月没有沐浴在户外的阳光下了,然而正兴奋的时候,她闻到了自己身上浓烈的酒气,眼中的光芒立刻黯了下去,也丧了一脸。
江晨把莫萝这一起一落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不过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就是起身就走的事,她却能纠结老半天。
“那你到底出不出去?”江晨语气虽然不至于不好,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没办法,大过年的,留守边疆就算了,好不容易轮休,还得看护病人,自己现在没有摔门出去,一了百了,就已经很好脾气了。
莫萝先不回答,勾勾手指,示意江晨走到她身边。
江晨皱着眉,警惕又狐疑地走到她身边。
“怎样?闻到味儿没?”
江晨是闻到了味,一股子酒气,而且因为时间久了,还有点发酸。
“我去,臭死了,你干嘛不去洗澡?”
莫萝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能自己洗,谁愿意窝着发臭?”
这一听,江晨不服了,“你摔的是腿,又不是手,难道你是用脚洗澡的吗?”
莫萝一听这话,就来气了,“我总算明白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了!”
骂完,她还不解气,顺手就把靠在腰肢后面的沙发枕头抽出来,用力向江晨砸过去。
江晨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就接住了沙发枕头,同时还给莫萝抛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莫萝当场气结。她心里一边咒骂江晨祖宗十八代,一边想伺机再丢一次,然而江晨虽然对着自己得意地笑着,但身体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就这样,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一来一往地用眼神轮番挑衅,大概过了两分钟,两人的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再坚持了半分钟,两人实在顶不住了,几乎同时眨了眼,然后难受地各自揉眼。
江晨揉眼那会儿,眼睛余光透过指缝,瞥见了莫萝一双琥珀色眼睛微含泪光,不知怎地,自己竟然生出了点恻隐之心,尽管自己很清楚,那泪光只是跟他瞪眼睛瞪出来的。
而莫萝呢,低头揉眼时,身上发酸的酒气一下子灌进鼻腔,让她心情顿时到达郁闷的高峰,经过不到几秒钟的情绪调动,莫萝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满含泪光,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讨厌,讨厌!一身酒臭,只擦身子才不顶用,我要淋浴,淋浴!”
莫萝这突如其来的又哭又怒的模样,一下子就让江晨慌了心神,他没见过女孩子这副情绪失控的模样,更没应付过,而且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有些欺负她了,不管怎样,她现在只是个行动不便的小姑娘。
“你……你别哭了,我有办法让你淋浴。”
江晨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声音又低又柔,带着他声线里特有的磁性。
莫萝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声音和莫峰的一样好听,不过莫峰是沉静的,而他是明朗的。
因为研究着他的声音,莫萝已经停止了抽泣,但并没有做任何回应。
江晨以为自己这话不够见效,立马又殷勤地继续说,“在部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一不小心断手断脚的海了去了,宿舍条件不好,大热天的,没空调,一身臭汗的时候,我们就算打着石膏,照样淋浴。”
这一段话的时间,倒是让莫萝的思维从声音的领域转移到语言理解领域。
她抬起头时,江晨看见她一双眼睛微带琥珀色的微光,那是她眸子里的琥珀色被泪水打散了。
“石膏里面不会进水吗?”莫萝颇为担心地问。自己是学医的,她知道石膏进水后,细菌容易滋生,然后就有可能会感染发炎,或者让石膏变软,然后就得重打……
见她肯说话,江晨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说话就更殷切了,“‘军人自有妙计’,保证你湿漉漉地洗完澡后,石膏还是干爽爽的。”
既然他这么胸有成竹,那就信他一次?莫萝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