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算什么?这是上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吗?
一夜无眠。
心里慌的根本控制不住,她躺在床上很努力的想冷静下来再考虑,可是根本就做不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不是吗?
天刚微亮的时候,她实在是躺不住了,于是掌灯上了阁楼。
把门反锁好,在矮桌前坐下,伸手从角落里取出她占卜用的瓷碗和烛火,一一摆在桌面上。
青木长老说过,她之前不计后果的验证凤凰血,太过于耗损精气,所以让她静养一年不得碰任何占卜之术。
可是她等不了了,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瓷碗里注满了清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划破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一圈符文,努力的集中了精力,心里默念着要占卜的事情,那些鲜红的符文亮了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阵法,汇集了全部的光投到了那一碗平静的水面上。
那是她此生都忘不掉的场景,帝位之争,狼烟四起,在一片废墟之上,她和景秋的父亲抵不过凛岳的千军万马,被墨北辰的铁骑射杀在当场。
她当时还小,父亲让她们躲在屋子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死,尸体就像一件破碎的武器,被扔在那里无人问津。
那天虽然她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出声,但依旧被凛岳抄家的官兵找到了,强行把她和景秋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要为新帝树仁德的美名,所以才没有杀她们,只是把她们拖走了,扔进了这琼楼巷。
水面上倒映出来的,是她们被带走以后的场景。
在铁骑走了以后,又有一队骑了马的人经过,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在那片废墟前驻足,便有十多个士兵在尸体堆里查看,最终,他们把父亲拖了出去,他们报给他说,他没死……
那男人仔细的看了看手上画卷一样的东西,又分辨了父亲的脸,这才让人把父亲带走了。
他脸上突然浮现一抹阴险的笑容,伸向手下要了火把,一把火点燃了地上的尸体。
汹涌而来的大火扑面燃烧着,似乎都要冲出碗里爆炸开来,清欢心口一窒,嘴里涌上一口腥甜的血液,沿着她的嘴角留下来,滴在桌面上,毁了她的阵法,阁楼里只剩下一盏烛火跳跃着。
“他当年没有死,是被人偷偷带走了?可是他们是谁?看样子并不像是凛岳的官兵,怎么现在却在为太子办事?”
清欢呆坐在那里,本就一夜未眠,又加上占卜十年前的事情,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一坐就坐到了天亮,连烛火都燃尽了,也都没有回过神来。
“清欢姐姐!你在不在呀?有着急的事情找你呐!”
阁楼的门被人拍了拍,门外传来绿萝的声音,语音语调极为欢快,却不知道她开心的是什么。
她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收了桌上的东西,在转身去开门。
“清欢姐姐,我跟你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堪?眼里净是疲惫之色,怎么都有乌青了呢?”
“没睡好罢了,你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哦……就是要告诉你,我终于见到他了!”
“谁?”
“那天为轻薄了你而一掷千金的男人啊!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男人?他该不是女扮男装的吧?”
那个人?
清欢微怔,这才想起来他,她昨夜整个人都乱了,他是不是跟她说话来着?
“姐姐,你发什么呆?人还在等你呢!”
“什么?”
“真的是财大气粗,随手拍给柳妈妈一叠银票,点名说要找你,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说是只想跟你说说话,刚刚柳妈妈数了数,整整一万两银票。柳妈妈说了,你若不想见的话,她便把钱退了。”
“柳妈妈既然让你来叫我,怕是心里惦记着这一万两吧?”
“嘻嘻,姐姐,柳妈妈就这性子你知道就好啦,但是你若真不想见,她自然也不会逼你的。”
“那就不见。”
“哦……”
“在下与楼里的妈妈纠缠了许久,才换来一个问一问的机会,清欢姑娘难道不体恤一下,给个面子?”
一声笑语传来,清欢回头便见到了陌九焰美艳绝伦的笑容,不禁脚下一软险些摔了,幸亏有绿萝在她身边扶了一把。
“香雪楼姑娘多的是,我身体不舒服,就不扰这位爷雅兴了。”
“不舒服?这是什么样的借口?可不像是清欢姑娘推搪的水准。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听说清欢姑娘茶艺极佳,特来讨一口茶吃。”
“京中德韵茶楼一直开着呢,最好的茶艺师傅都在那里,你自己去了便是。”
“可是在下只想吃一盏清欢姑娘煮的茶,还请姑娘赏个光吧?”
这个人到底烦不烦!
清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和恼火,看的他脸上笑意更盛,不禁令他想到昨天夜里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不知香雪楼的人,是否知道清欢姑娘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既然你执意要喝这盏茶!”
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清欢连忙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茬,暗暗咬了咬牙,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跟我来便是。”
陌九焰笑着摇了手里的雕花扇,稍稍给惊呆的绿萝点头示意,然后大摇大摆的跟着清欢进了屋子。
“什、什么情况?清欢姐姐刚刚不是还说……那现在是怎么样?那一万两是不是就收下了?得赶紧告诉柳妈妈!”
绿萝碎碎念叨着,匆匆忙忙的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