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练秋把目光由坑中的尸体转到远处的落日上,他并未感觉到眼睛酸涩,甚至呼吸也没有任何变化,他的情绪早已反应不到肉体上,只是心里蔓延开一阵弱弱的悲凉。有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昔日在倪府私塾读书的声音,少爷在座位后面摇头晃脑的背诵,他跪坐在一旁眨着眼睛默记。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仆从掩埋好了常三后,倪练秋登车离去。这里应当不会有人注意到常三这样一个人的消失,他从离开倪府后就是一个鬼了,只不过现在才离开罢了。
翌日清晨,云莱皇宫内,云梁正抱着碗扒饭,看起来漫不经心。
夏侯期坐在她对面,筷子顿了下说:“你在大虞吃饭也这样?”
云梁的背稍微直了些,但很快就又塌下去,“我没劲儿。”
夏侯期把筷子放下,“信,写好了?”
“唔。”
“朕给你说的事也写了?”
“……”
夏侯期已擦过了手,伸过来说:“朕看看。”
“你烦不烦啊。”云梁说。
“你说什么?”夏侯期眯起眼。
云梁腮帮鼓了鼓,低着头没说话。
夏侯期深吸口气,“朕都跟你说得那么明白了,你就一点不表示么?再说你的态度在你师父那里,也会有些分量吧。”
云梁用筷子拨着米粒,突然说:“你就自己决定了吗?虽说你是皇上……对了,要不你等卢阙国师回来跟他商量一下,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的归期还没有定。”夏侯期垂下眼,卢阙一直联系不上他如今也有些不放心了。
“哎?他还没回来吗?难道是打算在我们那儿常住?哦对,听说他退休了。”云梁似乎才想起来地说。
夏侯期一愣,“他在你们那里?”
“对啊”云梁点点头,“卢国师就住在我师父府上,他们每天下棋喝酒,师父都不怎么管我了,我来得时候他还在呢。”
夏侯期的眼神渐渐幽深,最后道:“他没说,要住多久?”
“没有,”云梁晃晃脑袋,“他和师父在一起时才没工夫理我,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国师了,会不会今后就定居大虞啊,嗯……那也行,有他在师父也不会老看着我了。”
夏侯期的神色渐渐冷凝,云梁偷瞄了他那边一下,然后又故作没事的继续吃饭。
师父给她的信中除了问她的事,还有一条就是让她在夏侯期面前顺嘴提一下卢阙在他国师府的事。
夏侯期已毫无胃口,恰巧这时候福子过来低声说道,倪练秋来了。
夏侯期这才想起今天还要见倪练秋,便顺势站起身道:“你先吃,朕出去处理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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