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高校
- 一张极其普通,又极其特殊的录取通知书,一个没有名字的大学。极度厌恶学校的普通少年尹旷,因为一纸通知书来到这个所谓的大学。然后,他才觉得,以前他所厌恶的学校,简直就是天堂。在这个大学里,尹旷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拿到那张该死而血腥的毕业证!
- 大宋福红坊
学校方面那可不得了了。本来认为如烟是个老实的孩子。朱大姐关注的重点是金樱、恩萍这样的人,对如烟是从来不过问的。金樱离开后如烟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事儿了。
居然她也闹事儿了,而且还闹得那么大。系里就找如烟谈话,问她为什么喝酒?那咋可能对他们说吗?如烟保证下次再不这样了。尽管这样他们从此不把她当好孩子看了。
如烟生了两天病,病好后跑到水房去洗衣服。小方来了,看她在洗衣服,他说要帮如烟洗。如烟说:“你得了吧,帮我洗什么衣服。”她洗她的,也不理他。他就在一边絮絮叨叨讲他的那些事儿,又问:“伍嘉铭来没来过?”如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一点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过了一会儿小方就走了。
当时如烟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了小方,他会作何感想?她为别的男人喝酒,她醉,醉得像一条狗一样,他会作何感想?他还想帮她洗那些衣服,都被她吐脏了。如烟特别想让伍嘉铭知道自己为他喝酒的事。一方面她和她们宿舍的人打招呼:不要对伍嘉铭说。实际上她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们去告诉他。这件事儿毕竟还没有最后的结果。可还真的就没人去说,她心里的这个气啊,气自己,也气她们,觉得人真是愚蠢。她几乎走了下策,想对小方说。小方知道后他肯定会闹,他一闹腾事儿闹到子航去了伍嘉铭就有机会知道了。后来觉得不妥,也不知道小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也可能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是最可能的。
实际上(如烟后来才知道),伍嘉铭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她喝醉的第二天他和九遐又见面了。见面时九遐对他讲了。可如烟并不知道伍嘉铭知道这件事,并不知道有人向他说起过了,所以她一心想让他知道,担心没有人会向他传达,而传达消息的人也没有来告诉如烟她已经传达了消息。隔着好几重,事情也就变得不明不暗的了。
很长时间伍嘉铭没到她们学校来了,这时如烟也彻底绝望了。小方还在追我,如烟就决定和他好了。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但可以谈。有一次他送如烟回学校,在路上他把手搭在如烟的肩膀上,她没有拿下去。但如烟跟他说得很清楚:“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我们可以试一试。”他高兴得要命。后来如烟就成了小方的女朋友。
那一阵如烟根本不想在学校里待,老是往小方他们那儿跑。和小方一块儿去看书,有时候还到他们班上听课,去他们的阅览室翻杂志。如烟和他坐在一块儿还可以,但怕和他走在一块儿,怕让别人看见。有一天她和小方一块儿到他们学校去,在路上看见卖桔子的,他问如烟想不想吃?如烟说:“不吃不吃。”他还是买了塞给她。他们又走,进了他们学校。突然就看见伍嘉铭走了过来。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再也没见过他。如烟非常激动,努力掩饰自己。狭路相逢,他们都站住了打了招呼。如烟一直在想,自己喝醉的事儿他知不知道?一看他那种样子,如烟想他肯定是知道的。手里正好拿着一只桔子,如烟就说:“你吃不吃桔子?”他说:“不吃……”没等他说完,如烟把桔子往他的手里一塞拉着小方就走。走出去很远,如烟想他肯定还在看着他俩呢。但她没有回过头去。
事情只能这样了,如烟反倒劝起九遐来。如烟对她说自己觉得伍嘉铭这个人很不错,谁有他做男朋友一定是很幸福的。他很沉着,有男子气概,也很殷勤,不像他们学校的那些男孩——这么说当然也包括了小海。如烟的意思是说伍嘉铭在追求她,也没有必要断然拒绝可以比较一番嘛。根本不必考虑自己,她已经和小方好上了,不再另作它想。九遐没有表态。
后来伍嘉铭又来她们宿舍了。他已经不用找借口,说来看老乡了,他直接来找九遐。经常能在宿舍里见到他,大家还是挺客气的。几个女孩子有时候也去子航跳舞,但不像以前那么上瘾了。大概从这时起伍嘉铭正式开始了对九遐的攻势。他经常来经常来,次数甚至都要比小海、志伟他们多了。
他们学校那帮男生是很团结的,而且喜欢玩命。虽然象小海和志伟的关系也一般化,但如果小海有事儿的话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当时如烟有点为伍嘉铭担心。
有一天他又来她们宿舍,是在上面吃的午饭。突然小海就进来了,带着几个男生。
他们一来就对着九遐讲个没完,根本不理伍嘉铭,气氛显然不对。九遐也不怎么理会伍嘉铭了,有点说不过去,至少人家是客人,是冲你九遐来的呀。她就像避嫌一样,只和小海他们几个在那儿乱吹。有几次伍嘉铭还试图插进去,附合了两句,结果没人理他。如烟觉得伍嘉铭脸红了。后来他们就把九遐带下楼去了。
九遐不在,如烟得招呼伍嘉铭吃饭。饭是从下面打上来的,用了好几个饭盒。吃的时候她很着急。小覃她们还在那儿和伍嘉铭说话。如烟觉得要出事儿,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她说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就老催他们:“快点吃,快点吃。”还没完全吃完呢如烟就开始收碗,准备拿到水房去洗。在门口,她捧着一摞饭盒对伍嘉铭说:“你光吃也不帮帮我。”
他站起来说:“我帮你洗碗。”跟在如烟后面也到了水房。他真的要帮如烟洗碗。如烟说:“还真的要让你洗碗?”如烟告诉他现在待在她们宿舍不太好,要是想见九遐,等一会儿再去。她暗示说她们学校那帮男生很玩命的。她洗碗的时候就觉得伍嘉铭焦躁不安,在旁边走来走去的。如烟对他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把饭盒送回去就来。我先领你去我们教室待一会儿,你要是想回来再回来。”
如烟把饭盒送回宿舍以后就把伍嘉铭带到教室去了。中午大家都在睡午觉,教室里没有人。伍嘉铭显得很焦虑,好象有什么话要对如烟说一样。他在那儿憋了半天,对她说:“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如烟说:“你没料到什么吗?”他说:“我没料到九遐有男朋友。”如烟说:“咦,这就怪了,我以前不是对你说过的吗?她的男朋友叫查小海,你忘啦?”他说:“我没忘,你是说过。但九遐说那是她的表哥,说她没有男朋友。”如烟当时就懵了。
她不知道这里面谁在说谎,但肯定有一个人。从情绪上说她宁愿相信伍嘉铭。
但九遐也不是一个说谎的人呀?她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说小海是她的表哥也很愚蠢。
看得出来伍嘉铭很激动,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海,这样的遭遇让他始料不及。
他自己也说,早知道如此他是不会喜欢九遐的。他说他很后悔。如烟问:“你后悔什么吗?”他又在那儿憋,又在那儿憋,憋了半天还是说了。他说他当初喜欢的是如烟。
如烟一听心里酸得要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他说他喜欢的是自己,或者他宁愿喜欢的是自己,反正是那个意思。他告诉如烟,她喝酒那件事他是知道的,是九遐告诉他的。如烟心里就想: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又说喜欢我。心里面酸得不得了。
伍嘉铭说:“事情已经错成这样了。”一开始他认为如烟和小方是一块儿的。如烟说:“这怎么会呢!”如烟觉得真是窝囊,特别的委屈特别的恨。他一直觉得小方是如烟的男朋友,而且他们是一块儿从帕尧来的,打小就认识。伍嘉铭说如果他不是这么想的话,他肯定是会追求如烟的。听他这么说如烟一方面很难过,一方面又很高兴,好像得到了某种补偿。但在表面上她还是不服软。她说:“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小方他挺好。”伍嘉铭就说:“是啊,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现在挺好。”如烟心想,怎么我说什么,别人就顺着我说什么呢?我真正要说的别人就不知道呢?但她说话还是得反过来说。她说:“是啊,我和小方是挺好,我们挺相爱的。以前不懂事儿,为你喝酒什么的……”谈到这个地步还是有意义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明处了。
伍嘉铭表示他再也不到她们宿舍来了,再也不想见九遐了。说着他又高兴起来了,告诉如烟说他会武术,从小练拳,问她想不想看。后来他在教室前面打了一套拳,虽然如烟不懂,但也看得出来很漂亮。坐了一会儿,伍嘉铭又变得焦虑不安,他想上去把九遐拉过来问个明白。如烟说:“你干嘛吗?九遐现在肯定和小海他们在一块儿,别找事儿嘛。”他就问:“你看我能敌得过他们吗?”如烟说了他:“你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挺冷静,干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没想到也会这样。”如烟说:“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嘛,何必逞一时之快?”如烟为他喝酒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但这样的事儿不放在自己身上时她还是很清醒的。伍嘉铭说他绝对不想要以后的什么机会,如烟又劝了他一大通。
大概两点钟左右,如烟说:“这会儿上去可能没事儿了。”他们跑上去找九遐,她不在,宿舍里没人。伍嘉铭坐了一会儿就走掉了。
如烟觉得自己和恩萍从来没有真正好过。金樱走后矛盾有所缓和,她们又开始说话,有一阵关系还挺好的。但她怕她,一直怕她,恩萍特别厉害,如烟自己肯定是搞不过她的。不像金樱,都露在外面,恩萍的心机很深。如烟和她也是有缘,总是分不开。入学后一共换过三次宿舍,每次都和她在一起。最后那学期她们教室里的座位还排在一块儿了。
如烟和小方好了以后,和恩萍她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平时她一般待在小方他们学校,不怎么回来,和大家也疏远了,连那种比较礼貌和冷淡的关系如果不注意保持的话也将面临危险。实际上本来也没有什么情义,因为生活在一起所以就有了共同的利益,甚至冲突,这都是好的。但她不想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各干各的事儿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必要讲话了。这种惯性如果延续下去相互之间就会产生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因此导致敌意。这样的敌意比吵架或拌几句嘴也许更严重。反正到后来,她越是不想在宿舍和学校里待,她们的宿舍和学校就越是不能待了。每次回去,她们看她的目光都是异样的,对她不理不睬,她呢,也觉得没有理她们的必要。她们还是那么生活,也没有什么能引起她注意的事情。但她还必须每天回宿舍去住,有时候还见着面。她退了出来不再参加进去,那么她们留在那儿的人就变得很亲密了。
像恩萍和九遐,她俩的个性相去很远,出身也不一样,但那一阵她们挺好。如烟想可能是在小海求助于志伟之后,她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她在宿舍里明显地感到了压力。恩萍是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肯放过的——为了排挤如烟,即便不说话那种优越感也是显而易见的,让人都不敢看她。在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她也拿话刺。那时候流行一种测试性格的方法,就是说出你最喜欢的几种动物,通过你喜欢的动物就能看出你的性格和为人。如烟当时说自己喜欢孔雀。恩萍在一边就说了:“孔雀有什么好的?孔雀爱虚荣,为吸引异性而炫耀自己的羽毛。”如烟非常难过,又觉得在宿舍里无法待下去了。一个是恩萍,可谓宿敌。一个是九遐。九遐待她不错,但现在这些事儿闹的,她俩也好不到哪里去。如烟觉得自己又该生病了。
她很想出去住一段,租房子。她们学校有规定,第二学年以后可以在校外租房子,但必须得到学校允许。她们学校的男生基本上都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按规定,他们不能住在校内,因为校内女生太多。那些特别捣蛋的才被安排在校内住,学校怕他们在外面闯祸。像志伟他们就住过一阵子学校。后来觉得成熟了一些,才放他们去外面住的。有些女生也在外面租了吉丰村农民的房子。她们大多是得到学校批准的,也有的就这么自己出去了。如烟拉小覃一块儿去外面租房子,她胆子小,不肯。如烟想起金樱临别时对她说起的景朝晖、赵又婷,就去中文系找她们。景朝晖、赵又婷现在是情侣关系,看在金樱的面子上,他们很客气。赵又婷问如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如烟说:“也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在宿舍里感到特别压抑,想出去住。”朝晖说:“在外面租房子又贵又不安全,还不如去子航的女生宿舍里住一阵子呢。”如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去找小方。如烟对他说:“我想到你们女生宿舍去住几天。”他又问如烟出了什么事儿什么的。如烟也知道,他也不认识他们学校的女生,去女生宿舍里找个地方他也找不着,还得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儿跟他讲一通,实在没这个必要。于是就说:“算了,不用你操心了。”最后,她去找了伍嘉铭。
那次教室谈话以后,他们的关系已经正常。如烟对他说:“我想出来住一段。”
“怎么回事儿?”他问道。免不了又解释了几句。如烟说:“宿舍里的那些个事儿吧,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再往下去人得生病。能不能在你们子航找一个女生宿舍,有一张铺我先住几天?”伍嘉铭说:“可以,那没问题。”当天晚上他就帮如烟找了一间女生宿舍,如烟住了一夜。第二天伍嘉铭来找她,说:“正好有一个机会,你不必急着回你们学校了。”他有一个老乡是子航学生食堂的师傅,在学校里有一间平房。他正好回家结婚,让伍嘉铭给他看房子。伍嘉铭说:“你可以在那边住一段。”
如烟特别高兴,还没去那间房子呢她已经把它想象得很好。
后来他们一伙人就过去了。如烟、伍嘉铭、小方,还有景朝晖、赵又婷都去了小平房。第一天他们特别开心,那儿吃的用的都有,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当然也比较简陋。简陋也不管它,比他们学生宿舍的条件反正是要好。他们自己做饭吃,做了一桌子的菜。夜里闹到很迟,第一个晚上景朝晖、赵又婷也没回宿舍,陪她一块儿住的。第二天大家又在一块儿玩,景朝晖、赵又婷说无论如何他们得回学校去。
最后就剩如烟、伍嘉铭和小方了。伍嘉铭说:“这里不安全。”他让小方在外间守着如烟。如烟说:“这怎么行啊?绝对不行。守我一夜他明天还上课不?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嘛!”伍嘉铭说:“不行,这地方很不安全,无论如何得守。守一夜是一夜嘛。”没办法,小方在外间的沙发上待了一夜。
如烟就这么住下去,很愉快,每天晚上都自己做饭,大家在一起吃,就像过节一样,景朝晖和赵又婷经常过来。白天回到各自学校去上课,下午三点多钟如烟就过来了,开始忙活。觉得这样的日子真不错呀!他们把主人备在缸里的粮食、豆子什么的拿来煮了吃,觉得特别香。平房挺破的,就像两间棚子。即便如此还是感觉好。
而且就是这种简易的感觉——简易的生活、简易的一住房和简易的伙食使如烟感觉特别好。大家在一起,在烛光的映照下,每个人的面孔都那么地纯朴。
大约过了三四天,有一天晚上伍嘉铭把如烟叫出去。他这个人讲话从来都不是很直接,可以认为他挺照顾别人的,也说明他很成熟。他的谈话牵扯到九遐,说他那时候和九遐来往,她还借了他的钱,后来也没还啦什么的。如烟才意识到伍嘉铭身上没有钱了。他们每天晚上吃饭都是她和小方买菜,有时候伍嘉铭也会带点东西过来。如烟说:“那没事儿。”就把小方叫了出来,问他身上有没有钱。他说:“还有,还有四十块钱。”如烟让他把四十块钱拿出来,给了伍嘉铭。
这段生活对如烟来说的确是很有好处的。有一天她就豁然开朗起来了。本来伍嘉铭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非常完美,很理想化,可能是因为距离关系,接触的时间不多,方式也很有限。大家在一起吃饭玩呀,处的时间一长她就感到解脱了。这个人也很普通嘛!不是说他坏,而是很普通,一些愿望心眼儿都是普通人所具有、不见得比普通的一般的人高明到什么地方去。那种神秘感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想起自己当初为他喝酒为他哭,觉得很遥远。他也讲到自己,说那时候以为像如烟这样高知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是高不可攀的,没想到和她处长了觉得她这人也很平易嘛,待人接物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当时如烟就觉得他的论调很庸俗,如烟说:“高知家庭出来的孩子当然是不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伍嘉铭觉得能够和如烟这样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的人做朋友是挺荣幸的——一喝多了的时候他就这么表达他的感情。如烟觉得他挺土。但对小方伍嘉铭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这点也让如烟不是很高兴。
他经常支使小方,让他干这个干那个,缸里没米了让他去买米,他也不给钱。
但总的说来那些天日子过得挺不错。
后来谈到她们宿舍里的矛盾,伍嘉铭表示他很想从中调解一下,他觉得他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做到这一点。如烟就说:“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冲突,女孩子之间的事情都是很微妙的。”伍嘉铭不再说什么。如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到她们宿舍里去,传什么话,因为她想他有可能这样做。她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住在这儿,又说得不很清楚。没准他会跑去问九遐或恩萍:你们宿舍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怎么如烟跑到我们学校里来啦?
最后一个晚上,如烟已经准备回宿舍住了。又是一个星期六,他们子航又有舞会,当时如烟不想跳舞,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学校去了。在路边的树影里她看见她们宿舍一伙人,她们是来跳舞的。走过去的时候她和她们打招呼,就小覃一个理了她。再一看那不是伍嘉铭吗?他站在那儿正和九遐、恩萍她们说话。他冲如烟点了一下头。后来如烟就到了宿舍里。
十一点左右,她们跳舞的回来了。恩萍和九遐绷着脸,情绪挺敌对的。这个如烟也习惯了。后来下面朱大姐喊,让她赶紧下来一下。如烟下去一看是伍嘉铭,也不知他怎么买通的朱大姐,关门的时间已经过了。如烟问伍嘉铭:“怎么回事儿?”他说:“今天晚上你别住在上面。”如烟感到奇怪,就说:“我干吗不住在上面?学校已经知道我住在外面了,而且现在我已经搬回来了,干吗又不住了?”他说:“‘反正你听我的,没错。听我一句,听我这一次。”如烟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说:“现在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关门了,你跟我走,还是跟我回子航,在路上我告诉你。”
出了她们学校的后门,如烟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伍嘉铭说:“你再在我们学校住一晚上,明天回去以后我求求你,为了我,为了你,为大家好,千万你得忍耐。”如烟说:“我干吗要忍耐?是怎么回事儿?”他就说:“九遐说的,她要抽你一耳光。”如烟一听就跳起来了,她说:“她凭什么抽我耳光!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伍嘉铭说:“我真不知道,如果你和九遐闹起来了,我会站在哪一边。”如烟觉得挺荒唐,在小平房住的时候伍嘉铭说他和九遐已经彻底断了,再也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后来看见他站在路上和她们宿舍的人说话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想想也不奇怪,他不是和九遐一个人在一块儿,是和她们一伙人在一块儿。突然伍嘉铭又冒出一句让人吃惊的话,他说:“我和九遐正在热恋。”
如烟想:这才几天的事儿?五六天吧?我们是在一块儿的,一起吃,而且你跟我说完全没有可能了,怎么就突然热恋起来了?但她没再多问,又在子航的小平房里住了一夜。
临走伍嘉铭反复叮嘱她:“要忍耐,忍耐,千万不要先动手。如果打你的话也不要还手。”如烟告诉他:“这不可能。如果打我我怎么不还手?凭什么?凭什么?”
心里惴惴的,她就回来了。见了她们彼此都没说话,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后来学校调查如烟到校外住这件事儿。到校外住是要得到允许的,她没有得到允许就去住了。高老太太找到如烟,问她住在什么地方的?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共住了几天?如烟如实地对她说了。她特别想知道如烟为什么要到外面去住。
如烟说宿舍里的气氛比较压抑,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说不上来。高毅不相信,居然宿舍里都待不下去了,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九遐的成绩下降得很厉害。她们宿舍的问题一定得解决。她又找了恩萍和九遐谈话。不找则已,一找她们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就爆发了。她们讲了如烟很多的不是。高毅又找到如烟核对情况。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很多事情都出来了。
恩萍、九遐认为她们宿舍的这些事儿都是如烟挑的,说她造谣,说她说九遐和小海早就开始同居了。如烟说的,恩萍晚上经常不回来住。还有什么豆子的事儿。弄了半天如烟才明白,她们是说她在子航住的那几天吃饭不给钱,而且把人家的豆子啦粮食啦随意糟蹋。还说她和小方才是真的同居的呢。
如烟心想,只有伍嘉铭才会去透漏这些消息给她们两个。而且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说?如烟觉得自己还真看错了这个人。
后来系里让如烟和九遐当面对质,这里面到底谁在说谎?到底哪些是事实?给了纸,让她们分别去写,然后放在一起看。如烟一看,头都大了。很多事儿她根本没有说过,或者不是那么说的。也不知道伍嘉铭是怎么对九遐说的,反正特别可怕,她完全是一副造谣中伤者的模样。感觉她是挡在他们之间的唯一障碍,她一直在勾引伍嘉铭。当然如烟特别注意到伍嘉铭追求九遐的那一段,她不愿意,他怎么就把头往墙上撞。如烟真难以相信,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竟然也如此失态,为了爱情也会这样做。
当时如烟已经不行了,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以后神情恍惚。他们派人看着她。他们认为这件事与伍嘉铭此人有关,又去子航调查他,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高老师其实恨如烟恨得要命,但这时已经不敢把话说得特别严重了,看她的样子可能要出事儿。
那么她就压迫九遐,并把愤怒全都发泄在九遐身上,就骂她、让她写检查、让她交待情况、威胁她。如烟经常看见九遐在宿舍里哭。当时九遐受到的压力是最大的,她为如烟担待了很多。如烟呢?他们不敢加以限制,派人跟着她,只要她不出事儿,那就谢天谢地了。把她平安地送回她父母的身边是他们当时的目标。他们禁止她再去子航。
如烟想想还是不行。一天中午她一个人又去了,到了伍嘉铭他们教室,见了伍嘉铭。
他要对如烟说什么,如烟说:“你别说,你听我说。在这个世界上”——这段话如烟已经想了很久,她说:“在这个世界上,我第一尊敬的人是我父亲,其次就是你。没想到你会对我这样。你真是连狗都不如!”说完她看着他。当着他们同学的面的确挺可怕的。伍嘉铭一声未吭,转身出了教室。如烟看他走路晃晃荡荡的样子,心想:这个人也垮了。她挺为他担心的。第二天不放心,她又去看了他一次,在他们教室窗外,他们在上课。如烟看他挺开心的,在那儿笑,坐得很端正,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切都很正常。如烟就想:昨天那种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呀?她也说不清楚,就回来了。
她这边一回来,他们就把她去子航的事儿汇报到了系里。系里拿她也没办法。
他们也知道她和小方的关系。他们也不反对,甚至还利用这种关系。如烟的学校找他们学校交换意见,她和小方的关系得到了他们的允许。他们的目的是通过小方来照看我。那时候也允许我往子航跑了,就是得由小方护送。如烟觉得自己的待遇还是挺优越的,与众不同,突然大家都关心起她来了,担心她出事儿。她也绝对可能出事儿,她自己都知道这一点。在她们学校上课,愿上就上,不愿上就不上,经常待在子航。
后来他们又允许她在外面租房子,果然她就在吉丰村租了一间房子。她爱去就去,她不去也没有关系。朱大姐对她也是敬而远之。她意识到:只要你豁出去了,你不怕死,你什么都不怕了,突然一切都改变了。如烟当时的感觉恍恍惚惚的,在一种近似麻木的心情当中。这种心情造成了她周围的一种气氛,改变了以往的事物,也改变了别人对她的观点和看法。所有的人都在原谅她,哄着她,甚至在佩服她。因为她一切都与众不同,他们要用不同的尺度来要求她,给予她不同的待遇。因为她这个人是可能做出让他们害怕的事情来的,这点是特别分明的。所以她感觉到自己是病了,神经不对头,但同时她又觉得特别地清醒。好象这种病就是过分的清醒和明察秋毫,清醒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重要了,但正是这种不重要又使得自己变得特别重要。她处于精神迷狂的状态中,人显得很兴奋。那时候她天天去子航。她已经不去找伍嘉铭了,她去找小方。有时候他们还上着课呢,如烟在门口一招手,他们同学都看见她了。
后来小方对如烟说他们同学特别羡慕他,有个女朋友,天天都来,跟他一块儿看书,一块儿走路。
伍嘉铭和九遐的关系倒是完了。虽然伍嘉铭告诉如烟他们在热恋,虽然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后来如烟的学校去调查这个人,很多事儿就暴露出来了。他和附近玻璃厂的一个女工好过,竟然也在他们老乡的小平房里住过。这些不仅如烟不知道,九遐也是一无所知。据说九遐也去骂了伍嘉铭,然后两个人就吹了。
其实如烟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但后来体力不行了。她觉得自己快完蛋了。她开始生病,学校趁机通知了她们家里,让她回去住一段。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为如烟负责了。后来如烟就准备回去了,准备走金樱这条路,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小方来帮她捆行李,她准备走人。直到此时恩萍、九遐都没有和她说话。志伟跑来送她,他说他很佩服如烟——也不知道是从何说起。临行前如烟和他们一一道别,所有恩恩怨怨这些人她都见了,都到他们那儿去过了。甚至伍嘉铭她也去见了他。唯一没搭理她的人是九遐,她非常悲伤。包括恩萍最后也跟她说了话。临走那天如烟找了所有的人,对他们说:“我要走了。”天气特别地晴朗,上午,他们都在上课,她真的走了。
山坡上的草那么绿,太阳就在那边山坡的顶上,她跑了过去,拉着小方跪下来。身上暖融融的,痒酥酥的,她觉得这种痒一直蔓延到心里去了。后来如烟在清迈停了一天,见到了金樱。她告诉如烟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是分到五零三所来的硕士生,目前凯科斯还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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