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娘子移步至云亭,见梨木书案上摆放着十来张花笺,每张花色不同,信纸上描绘的花样皆是栩栩如生。就好比这满园花菊郁金黄,寿客的花骨朵儿嫣然挺立,不但赏心悦目,便是闻着也是花香袭人。
唐妍伸手抚了抚花笺,手下蜿蜒曲折,惹得她轻呼:“是真的!可是黏上的?”
姜窈立在一侧,笑着解释:“正如妍儿妹妹所说,这信笺上的各色花皆是用鱼胶黏上的。”
众娘子围在书案前观赏,叶盼香也不例外,细细地欣赏着犹如大家画作般惊艳的花笺,不免对姜窈的才华横溢和奇思妙想多了几分赞叹。
唐灵随笑道:“怕这还不是最精巧的地方,窈表姐细致入微,用得是晒干后的花瓣儿,再着颜料上色,既保留了百花的清香,又使得这花儿永不枯萎,当真是玲珑心思。”
姜窈嗔道:“果真是什么也逃不过灵妹妹的法眼。”
唐璟从前在竹坞居见过这样的花笺,眼下自然不觉出奇。与之相比,反倒有种东施效颦之感。
姜窈是人精儿,瞧见唐璟虽翻看着花笺,可眼中并未有过多的欢喜,便知自己的花笺入不了她的眼,不过她志不在此,自是不觉委屈。
“众位妹妹见惯了好东西,窈儿这粗糙之作怕是难以入眼。”
唐璟脸上功夫总是要做的,自然不会拂了姜窈的面子,“窈表姐谦虚了,表姐这般好的手艺和心思,真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大抵是这花笺做得实在精致,便是连唐萱也说不出不好,只得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偏又做出一副挑挑捡捡,很瞧不上的举动。
借着空闲,又有现成的花笺,娘子们便都提笔写了回信,差了人送到白府。过了午后,娘子们耐不住烈日炎炎,接二连三地告辞,回院里午休。
叶盼香近日苦夏,时常乏倦,便是连唐璟约她至万春堂喝茶也被婉拒了。
从云亭到碧海阁短短一炷香的时辰,叶盼香便已是香汗淋漓,由宝心服侍沐浴更衣,又命人在卧房点了助眠的冷香,这才枕着玉轮凉席沉沉睡去。
宝心宝漪不敢扰了自家娘子清净,守在卧房门口,却也不敢离开半步。
朦朦胧胧间,叶盼香的额间全是香汗,总觉得有什么压着她的耳畔,不愿睁眼,只轻轻地翻了个身,素手落在了床榻边镶嵌的宝石处,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轻哼出声,眼皮耷拉着又想沉沉睡去。
半响,她却费力地睁开了眼,指尖搭在宝石蜿蜒的纹路上,轻轻地抚了一圈。
叶盼香倏地直起身,指尖沿着别处的宝石纹路抚了个遍。夏日贪恋,这床榻上的宝石玉盘她都抚了个遍,今日却总觉得这处与其余镶嵌宝石的玉板不同。
大抵是有什么机关,叶盼香试着戳了戳宝石,发现里头虽像是空的,却推不进去。
宝心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因知晓自家娘子睡眠浅,只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见过了一会儿,动静还在,便扬声问道:“娘子可是要起了?”
过了会儿,里头才传来轻微的声响,“方才只是喝水。”
宝心这才放下心,继续靠着门栏绣花。
屋里,冷烟缭绕。
叶盼香试了多次,宝石依旧纹丝不动,似是根本没有所谓的机关。她还是觉着不放心,可思索了诸多方法,皆无所用。
叶盼香倚靠着床头托腮咬唇,回忆起儿时读过的一本“奇闻说”,这本古书起源于战国时期,里头记录着民间盛传的各色古方,有包治百病的药方,也有堪比凤髓龙肝的膳方,自然也有百家道义......提及机关的,写书的先生只道苗疆有一位女子,发明了一种香关,用以与情郎约会,直到东窗事发,这香关的造就方法才被收录书中。
忆起古书里记载的“香关”,以熏香燃机关镶嵌处,仿使得其闻香而动。其实叶盼香不过抱着侥幸一试,毕竟这“香关”失传许久,其真实性也有待考察......
待取来了正燃着的冷香炉,叶盼香小心翼翼地将火光放置于宝石前,屏息凝神,宝石上渐渐凝聚了一层雾气,慢慢往后移动,毫无声息地缩进了最里头。
果然有蹊跷,叶盼香既诧异于“香关”真的存在,又感叹这设局之人心机深重,竟识得如此偏门的方法。
叶盼香抿了抿唇,将香炉置于身侧,四处翻看,寻机关开启的是何,床板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个斜缝,她还来不及反应,便顺着斜缝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