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歌几乎逃也似的从唐祈的书房跑出了唐家,几乎是觉得羞愧的。直到出了唐家转过街口,眼前再看不到唐家的当下,她方才像是脱了力一般扶住墙边,喘着粗气缓缓蹲坐了下来。
“陆安歌。”
陆安过愣了愣。来人声音清亮,陆安歌怔愣着从停在自己面前的脚,抬起头看向低头看着自己的那人。一瞬间的语塞,随即眼中眼泪尤甚,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儿,总算有了宣泄的对象。
“怎么是你啊……”
唐祈赶到陆安歌的房里头,并未见人,得知陆安歌没有回来,一时愈发着急,匆匆忙忙的出府,四下张望着却看不到陆安歌的身影。一旁的小厮见状也赶了上前来。
“少爷,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方才见了少奶奶吗?”唐祈转过头看向小厮:“该是刚出门儿的。”
小厮连忙点了点头:“见了。只是少奶奶好像挺着急的样子,说话也没理就跑了出去。”
唐祈蹙了眉头:“往哪里去了?”
“往哪边去……”小厮想了想,往左边指了指:“我记得……该往那边去了。”
唐祈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回陆家的方向,当下心中安定了几分,连忙叫人备马,一路往陆家去。
彼时外头小厮报说是唐家少爷来了,陆旻恪侧首冲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扬声叫人将唐家少爷请进来。
唐祈这边问了门前的小厮,得知陆安歌并未回来,心急如焚正欲回头,小厮却道是陆少爷有请,想了想只得应了,随他步入陆旻恪处。
“陆大哥。”唐祈扬声。
“唐祈来了。”陆旻恪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过来坐。”
“是。”唐祈暗自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面瞧着桌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问道:“陆大哥有客?”
陆旻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是,这不刚走没多久,就听闻你来了,底下的人还没来得及收。”
唐祈一面想着万不能将陆安歌的事儿叫陆旻恪知晓,一心却又急于去找陆安歌,闻言连忙说道:“那想来陆大哥公事繁忙,我也不便打扰,就先回去了。”
“哎,都是生意上的事儿,不妨碍。更何况,哪里有叫你来了又走的道理。”陆旻恪挥了挥手:“坐会儿吧,正巧我也有事儿想问你。”
唐祈点了点头落座道:“陆大哥是想问安晓的事儿吗?”
陆旻恪将刚倒好的茶盏推给唐祈:“前几日,我去给唐伯父上了香,只是……觉得很没脸见你。”
“陆大哥千万别这么说。安晓的事情,证据并非是我交给官府的。我原就想着先把证据压着好好查查,因而当日把安晓关进去,也是希望我自己能够理智的想一想,没得冲动误伤了人命。但是现下的情况我也没想到,所以我会尽力先去官府那边拖延时间,以便查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唐祈微微一顿,转而垂眼道:“安晓那丫头,我们自小在一块儿玩的,当日安歌劝我时,我心里也很明白。安晓少见得我爹,与我爹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杀了我爹。不瞒陆大哥说,我也是有疑虑的。当日我爹被杀,我也是收到信才会去那个地方寻他。那个地方极是偏僻,少有人至,若不如此,我是怎么样都不会知道的。”
“信?”陆旻恪蹙了眉头。
“是。所以我后来去查了送信的小丫头,她只说是一位大姐姐给她的,其余的便不知道了。”唐祈抬眼看向陆旻恪,神色略显凝重:“因此我爹若真是安晓所杀,她怎么会坐在房里头等着我去找她?抑或是她特地叫人送了信去,就为了让我亲眼看到她杀了我爹?”
陆旻恪沉吟良久方才点了点头:“你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这么听来,却是有些疑虑的。”
唐祈叹了口气:“但是这些都是想法,我没证据,只能把这事儿先拖着,就为了能找到真正杀害我爹的凶手。可我不知道是谁递了证据,又是什么证据,能给安晓定了罪。所以我正准备去官府那边看看的。”
“也好。”陆旻恪抿了抿嘴角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这边……你是知道的,这事儿明面上瞧着与陆家没什么关系,只因着当日陆家三姑娘病逝的事儿为了能瞒过傅临远,闹的京城上下皆知。所以若是再扯了出来……怕是又要添了许多事情。我也是不知所措,因而你有什么事情我暗地里帮的上忙的,你尽管告诉我。”
唐祈郑重点了点头:“我知道,陆大哥放心,我会处理。”
“现如今唐老爷子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唐家上上下下,加上外头的事情那么多,都须得你来做主,想来你也是很不容易。”陆旻恪伸手拍了拍唐祈的肩膀:“安歌这丫头呢,虽瞧着是个能干的样子,咋咋唬唬成日里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只是很多事情她心里头也没底,还非得做出不怕事儿的样子做这个势头,现下又出了安晓这边的事情,她自然是要着急的。你跟安歌自小一起长大,应该明白的。因而……怕是也要你多关心关心。”
唐祈连忙正色道:“陆大哥,安歌是我求来的,她能做我的妻子,是我的福分,我一定会对安歌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多谢你。”陆旻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颔首。
“应该的。”唐祈说罢便起身道:“那陆大哥,我先走了。”
“唐祈。”陆旻恪猛然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陆旻恪茗了口茶抬头道:“你知道傅临远从狱中逃出来了吗?”
“好像……是有听说。只是这几日我都忙着我爹那边的事儿,并没在意到这个。”唐祈点了点头,提及此,略皱了眉:“傅家都被抄了,傅大哥身无分文的,又是从狱中逃出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陆旻恪愣了愣:“你担心他?”
“陆大哥不担心傅大哥吗?”唐祈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傅大哥毕竟与我们一起长大,之后因罪入狱也只是因着他做生意的法子错了,赚的是不该赚的钱,因此我对他的做法,并不赞同,所以我才会去查那些证据,帮着你们把傅家供了出去。我也必须承认当日也有几分为了安歌。只是我也能明白,他是为了傅家。因为从前我不知道,可如今我很能明白,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有多不容易。事实上傅大哥他也是个极好的人,直到去年他还记得,秋日里叫人给我送了些枇杷膏,知道我到了这个时节就容易咳嗽。但一码归一码,无可厚非的。”
陆旻恪笑了笑:“他若是来找你呢?”
“嗯?”
“你刚刚不是说,他身无分文从狱中逃出来吗?”陆旻恪自己说着也摇了摇头,摆手道:“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