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黄叶哗啦啦地往下落,他看着戴岳关上的窗户垂下了头。
这几人出门时,顾长安换了偏灰色一套澜袍,绣的花纹还是那仙鹤,她身后跟着七巧和裴清正两口子,这马车也是够大,坐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其实今早进城前的夜里,他们这几个人就在客栈休息过,昨天下午他们就到了,只是没有当天就入将军府,这马车清雅却又显得气派,裴清正看着雕花漆色,说:“这戴家也是有底蕴的,可惜了。”
顾长安没接他那话,手里玩着那猫眼扳指,她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可得仔细护住了小娘子。”
裴清正闻她语,那感叹的神情收住,换上了一幅严肃的面容,他摩挲着桃木车窗,“向来伴君如伴虎。”
她戴上猫眼扳指,“收起你那屁话吧。”
“你说祁蒙山这一趟是什么意思?”裴清正似戏谑瞅她。
“恐怕是见红才能收。”马车吱吱呀呀,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你找个时间带着元宵回京城吧,跟着我作甚。”她说这话语气不像上次生气的问,像是劝告。
裴清正低头玩元宵的手指,他不说话,马车寂静了下来,过了很久,他才闷闷的说了一句,“你管我。”
“裴太医年纪大了,带着他去乡下养老不好吗?”她说。
“皇太后年纪也大了,你怎么不陪在她身边?不陪着她老人家养老?”他反问。
马车又寂静了下来,七巧和元宵乖巧地坐在旁边,眉眼低垂,默不作声,顾长安有些烦躁地用指骨敲着车窗,她掀开帘子,车已入山,山道两边是浓密树林。
她看着前面那辆马车,车里坐着的是戴岳,车顶上坐着中午那个少年,他手里拿着一片树叶,不知道吹得是什么小调,见有人看他,他笑了笑转过头去。
她入这塞北将军府,每个人对她都是极为客气,极为尊重,极为提防,她是来客,是路过住宿的人,是小王爷。
可他手握重兵,是隐患,是军事天才,是暂时无可替换的人,顾青临怕他又不能除他,有什么理由去除他,通敌卖国?他不会,叛乱起义?他还没做,除掉他,塞北二十州就拱手让给了敌人,到时游牧南下,民不聊生。
大家都在赌,顾青临和戴岳都在赌,赌彼此心有百姓。
可这六十万军队到底在做什么,戴岳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他是不是要乱,他是不是想反,得知道,所以,顾长安来了。
他想要平安,他想光复门楣,顾长安都给他带来了,皇太后问他想不想,其实是在问:能和解吗?毕竟是因为先皇晚年放权,导致宦官拥权自重,断送了整个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