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怀表属于同一个人。十年前,那人在一场接舷中用这把剑杀了一个法国男爵,俘虏了一艘四级舰,踩了你手上的怀表,因此,他得到了晋升。”
“怀表上的划伤是那场战斗里留下的,而怀表背面的花纹则是那个男爵家族的家徽,记录在《贵族纹章学》第162页,你该去看一下。”
洛林顿了顿,掀起眼皮扫了眼黑哥儿的脸,“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落到我手里么?”
黑哥儿黑白分明的眼窝有点充血。
他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的黑发褐瞳很不贵族,破旧的衣衫像个流浪汉,可他的言行举止,坐卧起行,无一不体现出良好的教养,还带着一股浓重而刻板的军人气质……
一个参过军,并且受过良好教养的少年……这样的人只能有一种身份……
洛林笑眯眯把剑顶到他的心口。
“你知道么?依照英格兰的法律,我如果把剑捅下去,大概会因为意外损坏国民财产的罪名,被判赔偿六到八个先令。”
“我相信这枚怀表的价值会略微高过这个价,而且在赔付之后,剩下的数目依旧远远超过八个便士。”
洛林的剑尖偏移,挑起黑哥儿胸前的名牌。
“星期五先生……没想到你的主人还是笛福先生的粉丝……星期五先生,你说我该捅下去么?”
“十三先令六便士!”星期五脸色惨黑,说得飞快,“主人去西班牙了,他给我的授权只有这么多。多一个便士,他回来以后都会打死我,而且不需要向任何人支付赔偿金!”
“虽说还是少了点……”洛林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剑回鞘,“不过,成交。”
……
“究竟哪艘船需要海员呢……”
索托港的码头停满了船,各式各样。
有近海商船中最常见的柯克型,有小型的单桅斯鲁普型,偶尔还能见到桅杆更多的斯纳库型,独独独见不到海军当下的主流,最适合远洋航行的盖仑型三桅帆船。
这并不出乎洛林的意料。
索托港是小商人的聚集地,主营则是近海贸易。
对风小浪平的多佛尔海峡来说,老款的帆船更便宜,载货量和船速也没有明显劣势,是这些近海商人最优的选择。
洛林本打算从这里起步,一边积累资金,一边观摩当代海商的贸易技巧,可事情却没有他想得那么顺利。
港口上人来人往,几乎每艘船都需要码头工人和水手,却绝少会有海员的需求。
就算偶尔出现那么几家,在看到洛林的年纪和装扮后,他们也不愿给他面试的机会。
在商人的概念里,像海员这样的佼佼者只可能从资深水手当中脱颖而出。他们既是船上的技术工种,也是水手们的领班,船长的助手。
接受过系统教学的海校生当然是例外。
问题是洛林虽然做过海校的优等生,但他中途辍学,没有凭证,现如今红口白牙,实在没法让陌生人相信这份优秀得有些过份的履历。
连着被拒绝了四次,有些心灰意懒的洛林拖着腿走到中心广场,看着满场无忧无虑的鸽子,叹着气取出刚买的黑面包。
黑面包的口感很糙,但胜在价格便宜,两便士就能买到辞典大小,足够吃一星期的一大块。
而且它很干燥,易保存,也是最合适航海的主食之一。
洛林掰下一小块来,自己吃一点,搓碎了洒出去,让鸽子们也吃一点。
鸽子很快聚拢过来,围着他的长椅挤成一团,咕咕咕地叫唤,吵闹得让人没法专心自怨自艾。
洛林喃喃自语:“还说什么自己去拿,眼下连船都上不去,叫我怎么拿?”
他自嘲笑了一下,收好面包站起身,预备要再接再厉,突然看到喷泉那聚起了很多人,就像他的身边,正聚着茫茫多的鸽子。
人群中间响起一个声音。
“亚……亚提斯商会招慕能开船的资深海员,也欢迎有志从商的人入股!我有船!有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