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容小龙肩后探出头说话,说到一半又扭头看容小龙,找他确认:“死的是卫谢然吧?”
容小龙点点头。
那就有趣了。
若离说:“那你是如何认得这把匕首的?”
她又问:“似乎赵小公子知道的情报,还没有你多?是怎么回事?”
容小龙说:“因为凤台和临安杀害谢然和卫管家的时候,就是在我面前。”
他指自己一边的心口方向:“现在我身上有一道伤口,和凤台他们两人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都出自同一把匕首。”
他说:“我身上的伤痕,也很新鲜。相差不过前后几天。”
容小龙说完这话之后,若离并没有立刻吭声。她只看了容小龙一眼,那一眼却叫容小龙身后的赵帛瞧见。赵帛不知如何形容这个眼神,他只本能觉得,在若离的眼里,似乎眼前的容小龙变成了第三具尸体。
这个认知让赵帛不知不觉松开了手心里一直紧攥的衣料。他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手心之前不停出汗,都把那一角衣料给浸湿了。
赵帛的感觉,容小龙接收到的比之更加强烈。
容小龙一个没忍住,回怼的本能又回来了:“幸亏,也只有伤痕一致这一点相同了。”
容小龙说:“真该庆幸一番。”
若离笑了笑:“确实。合该庆幸。”
容小龙确信这下不是错觉。
这个若离,很不喜欢他。面对他之时所有的言语都带嘲讽,所显露的笑样,都有冷意。
赵帛在后哆哆嗦嗦,他嗫嚅一番,慢吞吞道:“也不止这一点相同......吧?”
这一句一出,三人六道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一下觉得自己比若离手上的夜明珠还要醒目,不过这种醒目令他很不安稳。
他斟酌一下用词,道:“那匕首也是同样的。”
他似乎也觉得这句话是废话。他有些沮丧,但是还是把另外一半的话说了出来:“连此中的部位都几近相同。”
他顿了顿又说:“当然是几近相同。凤台和另外那人,是直中心口的。容少侠不是。若不然,伤势会更重。”
月小鱼明白了赵帛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说:“还有一点也不一样,就是下刀的深浅。”
月小鱼伸出手指,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长度,说:“这是容小龙伤口的大概深度。”
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再比划了一下另外一个长度:“这是这把匕首的长度,就是凤台的伤口深度。”
若离也明白了几分。她从另外一个角落取出一个本子。翻来最新一页,中间有仵作记载的两具尸体的伤口深度的具体标识。
那另外一个孩童的伤口深度,要超过刚刚月小鱼比划的容小龙伤口深度一寸。而凤台的伤口,再超过那个孩童一寸。
所以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吗?
停尸房一下子陷入寂静之中。空气都似乎忘记了流动。显得胶着,呼吸困难。
在这一片寂静中,月小鱼做了第一个出声者:“莫非,这才是玄机吗?是贺兰府动的手脚?”
赵帛说:“贺兰府为什么要杀凤台?”
他想不通:“与他们无好处。凤台对朝廷,不予楼对江湖。一内一外,这才形成不可消灭的强势态度。杀了凤台,对不予楼没有好处。不予楼会失去几乎一半的支撑。”
赵帛说:“除非.......”
他看一眼若离:“除非方卿......方大人那边已经令不予楼有了压力。不予楼为了给方卿和示好,牺牲掉凤台。”
“是否有这个可能?”他问若离。
若离没吭声。
若离越是这个态度,赵帛越发觉得自己说的言之有理。
他分析:“不予楼除了贺兰予之外,有三十八名杀手,皆长生不老。既然都是长生不老,为何那三十八名杀手要听命于贺兰予?你我若是将心比心一般试想想,若是你也长生不老,横竖杀不死,有个软肋能够捏在贺兰予手上?”
“古有自相矛盾说法。如果可以抵挡一切矛的盾牌算是长生,那么定然就会有可以刺穿一切的矛的存在,这个长矛,就在贺兰予的手上。”
赵帛觉自己言之有理的很。
他看若离态度,时候也无法反驳。
他坚信凤台童子的死亡,是属于不予楼对方卿和无声的‘交代’。
不予楼作为妥协,应该是放弃了官府这一边的势力。
而且。
“而且,我们都知道方大人的大哥方卿城是怎么死的。这世上只怕没有比方大人更想杀掉凤台童子的人了。”
此时若离若想反驳,就该立刻‘但是’个所以然出来。
而发出这个‘但是’所以然的,却是容小龙。
容小龙说:“但是......贺兰予失踪了。”
他说:“我讲过这事,就在受伤的同一天。”
他不光‘但是’了个所以然,他还要继续‘而且’出所以然。
“而且......据我的观察,贺兰予的失踪是临时突发之事,临安极其暴怒,并不想事先有所准备。他杀卫管家,倒是和凤台童子属于事先商量。但是定在那一天执行,只怕是因为我的忽然出现,叫临安临时抓到了把柄。趁机下了手。”
赵帛反驳说:“或许这是贺兰予失踪之前交代的事情呢?”
容小龙摇头。
他说:“我看到临安的眼神。”
赵帛不懂:“什么样的眼神?”
若离不动声色,等他说下去。
容小龙回忆,说:“临安当时看卫管家的眼神,和看凤台童子的眼神不一样。”
他看向凤台的尸体:“他当时看还活生生的卫管家的时候,就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了。”
“可是临安后来和凤台童子说话,并不像看一个死人。临安那个性子,若是提早得到交代,知道凤台童子必死,他定然眼神都不一样了。而且还是那句话,以临安那样的性子,如何会懂得掩饰呢?”
......这虽然都是揣测,可是这样的揣测却不无道理。这房中四人,有两人熟悉临安作风,一人曾直面过临安。都或多或少懂得临安其人的疯癫程度。
临安若是真的早知凤台必死,必然幸灾乐祸雀跃不已,看凤台如待宰的牲口。根本不会掩饰分毫,甚至,他还会透漏那么一二的讯息,然后借此欣赏猎物做无畏反抗的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