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扒住五福,把彻底遮住眼睛的帽子扶正,
“什么情况?山匪?”
蔡公公依旧老神在在,
“不用担心,粒儿不是让你回来了嘛。”
瞿瑾心里后怕,合着他要是晚一步就要在直接面对喊打喊杀的人了。
沈耀从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血色、黑色和金属光泽交替出现。
饶是装惯了小大人,此刻同样镇静不下来。
他和这些人都不算熟悉,但还是出声问道:
“蓝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吧?”
他见识过蓝粒粒的武功,但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辆押送粮食的马车,那些人怎么没有过来?
蔡公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放心吧,难得她有机会正大光明杀人,自然不肯让别人搅了她的好事。”
他教会了蓝粒粒如何隐藏身上的血腥气,但是那种嗜血的冲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泯灭的。
一旦尝试过轻易掌控他人生命的感受,就永远无法忘怀。
于他同样如此。
只是随着年纪增大,他学会了和这头野兽如何相处。
而蓝粒粒,显然还没有完全驯服自己心中的凶兽。
生长于和平年代的瞿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好他早就学会了充耳不闻的本领,这次索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五福依话照做。
两人和鸵鸟似的躲在被子里,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厮杀声渐渐停止,然后就是漫长的骨头嘎吱嘎吱的奇怪声音。
沈耀再次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伴随着冷空气钻进鼻尖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黄的发白的土地上汇聚出一条红色的小溪,蜿蜒而行,溪流两旁不时躺着一具具身着黑衣,残缺不全的尸体。
血液从断肢或者伤处不断涌出,汇入红色的小溪。
沈耀现在相信人的鲜血是温热的。
这样寒冷的天气,宽阔的运河都已经结冰,血液却仍旧可以涓涓流淌,流到他视野之外看不到的地方。
嘎吱嘎吱的响声再次传来,循着声音望去,那头在他眼中乖巧如同猫咪的老虎,身体胀大了一倍,嘴里正咀嚼着什么。
一只属于人类的手臂从它嘴巴掉出来,它低下马车一般大的头颅,沈耀敢保证,那张大嘴里的舌头比小溪的颜色还要猩红, 将掉落的手臂放进嘴里,咀嚼。
嘎吱嘎吱声再次传来。
蓝粒粒裙摆已经变成了红色,就和小溪一个颜色,与湛蓝的上衣很不协调。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站在老虎身旁,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又好像在看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
因为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沈耀庆幸自己得罪了这样恐怖的地狱恶魔居然能活到现在。
他后悔没有听瞿瑾的话做个缩头乌龟,并且有些相信自己是人质的说法了……